“你認識‘命運議會’的成員?”
聽到羅傑的話,艾米麗·達文波特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對方會說出這樣一條信息。
“嗯,具體的我不能說太多。”
羅傑輕輕頷首,但是沒有透露太多。
第一,雖然克萊恩了解威爾·昂賽汀的存在,但是羅傑本人明麵上是不認識那條愛吃冰淇淋的小幼蛇的,所以硬要這麼說會有些突兀,之後艾米麗回去和自己的導師之類的人一對口徑、發現羅傑在說謊就不好了。
第二,他雖然直覺上判斷艾米麗·達文波特不是壞人,但是畢竟被“命運天使”烏洛琉斯盯上的威爾在想辦法隱藏自己,所以他的下落最好不要隨便透露給他人為好,哪怕是生命學派的成員也不行。
畢竟羅傑也並不清楚艾米麗在生命學派內部到底是什麼身份,和威爾是不是利益共同體,也不清楚她的保密等級是否能夠知道關於“水銀之蛇”有關的事情,所以綜合來看,還是不說為妙。
“我懂。”
誰知道艾米麗竟然非常乾脆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這讓羅傑有些好奇地重新打量了一番對方。
正如他先前所看到的那樣,艾米麗·達文波特有著黑色的長發和灰色的眼眸,但是此時因為距離更近,羅傑能夠很明顯地看出這位美麗女子的膚色雖然接近北大陸人的正常狀態,但是眼睛、鼻子等五官細節的輪廓和線條卻又有一些拜朗特色,看起來多少有一些異國風情。
艾米麗的魯恩語雖然說的非常流利,但是卻又夾雜著一些異國口音,羅傑一時無法分辨這口音來自於哪裡。
氣質方麵,她整體看起來比較淡漠,這似乎是因為身為“贏家”的她需要經常性地通過自我的節製來積攢運氣,所以除了剛才試圖殺掉羅傑為自己的親人報仇那一刻外展現出了明顯的憤怒和敵視,絕大多數情況下她都顯得比較平靜、若不動用非凡能力的話很難看懂她在想些什麼。
直到班迪特順著羅傑的褲腿爬了上來,羅傑才有些回過了神來,對著同樣反過來注視著他的艾米麗說道:
“邊走邊說吧,找個地方我請你吃宵夜。”
“好。”
艾米麗也沒有推辭,她很乾脆地點了點頭,似乎也想和羅傑聊聊天。
二人一起向著“桑蒂斯飯店”的方向走去,中間羅傑將自己掉落在地上的隕石撿了起來,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那隕石除了掉了一些表皮的碎屑外,沒有彆的損傷、這才鬆了口氣。
“你剛才說這把手槍裡麵有你親人的氣息,具體是怎麼回事?”
羅傑此時忽然想起先前艾米麗說過的話,這才開口問道。
艾米麗聞言微微歎了口氣,神情有些頹然:
“是我的哥哥兼師兄卡爾……我們從小就在一起流浪,之後機緣巧合之下跟隨了同一位‘生命學派’的老師學習了很多年。
“之後他卷入了一場以貝克朗為首的因蒂斯人的內鬥中,最後神秘失蹤,到現在也有五年了。
“中間我找過他好幾次,但是都一無所獲,導師也不讓我去找貝克朗詢問,所以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卡爾身上發生了什麼。”
“嗯,先前我在機緣巧合之下參與了對貝克朗的刺殺行動,在刺殺完成後我搜索了他的宅邸,這才得到了這件左輪手槍。”
羅傑頓了頓:“如果‘生命學派’需要回收卡爾的非凡特性,我也很樂意配合……”
當然,他內心底並不想把這件可以與“審判之星”途徑發生良性互動的封印物就這麼交出去,之所以嘴上提出這種可能也隻是出於對“生命學派”的善意。
考慮到羅傑在取得“賭命左輪”的過程中付出的努力,如果對方真的提出願意回收,羅傑會需要他們支付一定的報酬。
“不,不用。”
在一陣陡然吹過的海灣夜風中,艾米麗壓住了自己額前垂下的黑色發絲。
她露出了一個有些苦澀、但卻又非常堅定的笑:
“生命的起源存在著很大的不思議,或者說,在我看來,具有很大的偶然性。
“就如同我和卡爾都是孤兒,我們從記事情起就一直在寄人籬下和流浪的過程中反複切換,記不得自己的父母是誰,也記不起自己究竟來自於哪裡。
“好在,好幾年的悲慘命運讓我們迎來了機遇……我們遇到了我們的導師,成為了非凡者,這也是我們人生中的第一束光。
“……命運就是這樣,就像車輪一般會不停轉動,運勢壞的時間久了,自然就會變好,但是過一段時間又會變差。
“但另一方麵,每個人的命運又皆有其趨勢,這就是所謂的定數……卡爾命中注定會有這劫難,隻是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命運還沒有終結,在劫難之後又找到了延續的新機會。”
“延續的新機會?”羅傑有些好奇地追問道。
“嗯,今天我在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你,這本身就說明卡爾的命運選擇了你,既然如此,就是必然的安排,我又何必執著於他是否回來?
“隻有命運波紋的延續,才是生命真正的延續。”
艾米麗神色平靜地說完了這些話,此時此刻羅傑也已經明白了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事實上,這與他第一次使用“萬物歸一者”猶格·索托斯的“歸一之環”能力時所體悟到的完全一致,也即是一個人的存在本身是由他所造成的影響來定義的,也即是這個個體在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世界中引起的因果波紋。
而隻有當波紋徹底消失的時候,這個人的生命才算真正終結。
當羅傑將自己的這番心得體會講給了艾米麗後,後者有些意外地說道:
“可能我們的相遇真的是命運使然,你的這番見解和‘怪物’途徑的許多非凡者的看法十分一致。”
羅傑笑著點了點頭:
“是的,可能真的是這樣。”
二人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幾句,艾米麗的心情也變好了很多、已經有些將羅傑當朋友的意思。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桑蒂斯飯店,先前的老板此時仍然坐在店裡,看到羅傑帶了一名樣貌姿色都非常出眾的女子回來,也是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小夥子可以呀”的表情。
羅傑笑了笑沒有答話,轉而開口問道:
“桑蒂斯先生,這個點還有吃的嗎?”
桑蒂斯搖了搖頭:
“廚師下班了。”
“這樣啊。”
羅傑有些遺憾:“那給我來杯……”
“不瞞你說,我其實就是廚師出身。”
還不等羅傑話說完,桑蒂斯立刻露出了自己潔白的牙齒、展現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意思是,你帶妹子回來吃宵夜,今天哥怎麼著都得讓你吃上,親自下廚也不在話下。
“沒看出來,這桑蒂斯老板倒還是個敞亮人……”
羅傑在心中暗讚一聲,雖然桑蒂斯明顯有些誤會了自己和艾米麗的關係,但是對方的這一番言語還是讓羅傑不禁高看了他幾眼。
做生意就是講究一個和氣生財,把顧客的事兒當自己的事,這生意才能長久。
“二位吃點什麼?”
桑蒂斯將菜單拿了兩份過來、分彆放到了羅傑和艾米麗的麵前。
“隨便吃,今天我請客。”
“那我就不客氣了。”
艾米麗笑了笑,經過剛才那一番和羅傑的討論,她已經基本放下了對羅傑的戒心。
這不光是對方與自己有著相同的觀念,而是她憑借著自己身為“贏家”的直覺並沒有感受到對方身上有任何的危險和惡意,反而還透露著真誠和友善。
某種意義上,羅傑的性格與自己去世的哥哥卡爾倒是有幾分相似,隻是前者心態更加積極向上,比起總是有些悲觀的卡爾看起來更加樂觀。
“要一份海鮮飯,一份焗梭子蟹,一份裙帶菜湯,一份餐後甜點,一杯生啤酒。”
艾米麗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這一番大胃王一般的點菜方式讓羅傑有些瞠目結舌,要知道羅斯德群島上的梭子蟹普遍個頭都不小,且一鍋包含不止一隻,所以一般來說一份焗梭子蟹就夠兩個成年人吃了。
即便是這樣,艾米麗還要再點一份海鮮飯,外加一湯一甜品一飲品,若不是艾米麗完全沒有營養不良的表現,羅傑甚至要懷疑這姑娘是不是餓了很久沒有吃飯。
“好嘞,您稍等,馬上就來。”
桑蒂斯先生作勢就要走,但是卻被羅傑叫住:
“老板,我還沒點呢。”
“啊?哦……”
桑蒂斯這才反應過來,他禁不住仔細多看了兩眼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艾米麗,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小的吃驚。
“我要一份裙帶菜湯,一份海鮮飯,一杯紅茶……對了,還有一條生鰹魚,給我的貓。”
羅傑交代完自己的訴求,桑蒂斯又確認了一遍沒有其它需要的菜品後,這才將飲品先端上了桌、而後馬不停蹄地自己回到廚房裡麵做菜去了。
“看來桑蒂斯要一通好忙了。”
羅傑撇了撇嘴,又看向了艾米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