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納黛這提醒的手段並非是針對羅傑一人,而是針對所有目前能夠看到海麵的人群。
羅傑聽到貝爾納黛的話,立刻反應了過來,閉上了眼睛。
事實上,羅傑原本就知道在神戰遺跡周邊的海域會有一種奇怪的效果,會讓所有進入這片海域的人產生精神方麵的混亂、從而引起很多不可預測的結果。
也正是因為這樣,神戰遺跡才會被許許多多的航海家視作禁地,哪怕是提起都會讓他們噤若寒蟬、更彆說會靠近甚至進入這片海域了。
很快,羅傑感覺透過自己的眼皮射入的陽光變得越來越少,過了許久之後才恢複到了原本的樣子。
天空再次變得一片黑暗,而羅傑能夠看到、在不遠處的“黎明號”甲板上,已經有一名原本站在甲板上的水手似乎因為來不及反應,此時已然消失不見、化為了兩個漆黑的腳印。
這讓羅傑心中一凜、看向了四周的黑暗。
在這海域上,哪裡有什麼金剛石形成的參天巨柱,隻有漆黑的海浪、以及海麵在月光照耀下零星出現的一係列多頭多臂的巨型人像與黑白石塊拚接的雕像。
是的,就在不久之前,時間還是在夜晚,但是在之前羅傑看到那正午的陽光時,竟然真的出現了時間感的錯亂。
哪怕已經早已有所防備,但是此時此刻親身經曆這神戰遺跡的詭異,還是讓羅傑有些意外。
然而這種平靜還沒有持續多久,羅傑就看到天上的月亮也開始迅速變得黯淡,至於星光、更是已經被徹底隱匿,消失不見。
一時間,夜變得比黑夜更黑。
他快步走回“星主號”的船艙、開口道:
“所有人回去自己的房間、正常入睡,然後等待自然醒來!”
“為什麼,船長?”
正在駕船的盧平看了一眼船舵、有些困惑地開口問道。
“不這麼做的話,等我們都醒來,就會發現你不知道何時已經人間蒸發。”
羅傑看了一眼盧平:
“遵守命令,發布命令,然後照我說的做。”
盧平心中一凜,立刻開口說道:
“是!船長!”
羅傑點了點頭,他快步回到了“星主號”的船艙之內,然後一把將路過的奧菲娜·金的胳膊抓住,提醒她道:
“回房間,給我一個你最常用的玻璃瓶子,然後把我讓你準備的那身可怕的衣服穿上,把武器握在手裡,然後躺在床上,等我五分鐘。”
“好,船長。”
奧菲娜看到羅傑的神色非常緊張,立刻點頭聽話照辦。
羅傑取了瓶子,快步走回“星主號”船長室,叮囑了一聲迷迷糊糊醒來的班迪特讓它不要起床、繼續睡覺,便開始在提前準備好的設備上為奧菲娜調配起了“竊夢家”魔藥。
很快,那魔藥配置完成,羅傑再次回到了隔壁他特意為奧菲娜安排的離自己較近的臥室,看向了穿著一身血腥軟甲、頭上戴著屠夫麵具的奧菲娜。
“彆用這個屠夫麵具了,旁邊那個棕熊麵具好一點。”
羅傑指了指桌子上撇著的另一個毛茸茸的棕熊麵具、出言建議道。
說罷他將“竊夢家”魔藥遞給了奧菲娜:
“緊緊抓住它,要有直接的身體接觸,然後保持這種狀態入睡,之後我會幫助你把魔藥帶入夢裡。
“等到合適的時間,我會通知你服用魔藥。”
“好的,船長。”
戴著麵具的奧菲娜甕聲甕氣地回答,羅傑點了點頭,快步回到了“星主號”船長室,脫掉鞋子,然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和衣而臥。
在睡覺前,羅傑戴上了“看不見的手環”、又激活了“銀鏡”這件對應著“先知”非凡特性的序列0封印物,然後便利用“編製夢境”的能力將自己、班迪特和奧菲娜同時籠罩。
羅傑的眼皮很快變得沉重,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何時身處一個古怪的石製建築之前。
那石製建築呈現出黑色,位於某個山頂,占地麵積不小,且從外觀上來看,似乎是修道院一類的東西。
而在那修道院的前方,是一株枯黃的樹木和一塊凸起的巨石。
而在那巨石前方,則是看不見底地懸崖,其中有許許多多恢宏華麗、層層迭迭的宮殿,看起來充滿著一股強烈的史詩感和神話感。
而“神秘女王”貝爾納黛·古斯塔夫則站在羅傑不遠處,平靜地看向了他。
“您果然準備了對策。”
貝爾納黛淺淺一笑。
“看起來您也是。”
羅傑點了點頭,他知道,此時此刻,包括“星主號”和“黎明號”在內的四艘船上麵的人已經全部進入了一個共享的夢境之中。
這片危險海域的黑夜將所有人的夢境連接在了一起,而此時沒有入睡的生物,因精神體不在這個夢境之內,會因為缺乏必要的保護、受到難以名狀的攻擊、從而消失不見。
“我打算四處看看,順便幫我的一位手下完成‘竊夢家’的晉升儀式。
“您有什麼打算嗎?”
羅傑開口問道。
“我倒是沒有,您請自便就好。”
貝爾納黛搖了搖頭、再次看向了下方那如同神跡一般的宮殿群。
“這裡和‘黃昏巨殿’真的很像……雖然我每次來,都會感慨一番。”
“確實。”
亦是見過黃昏巨殿的羅傑點了點頭、轉身向著黑色修道院的大門走去,雙手按在了那沉重、近十米高的石製大門上。
“好沉……”
羅傑有些錯愕,他完全沒有想到,憑借自己半神層次的力量,竟然無法將這門推開。
“對了,這裡是夢境。”
羅傑思考道:
“也即是說,此時正被‘看不見的手環’的力量籠罩的我,仍然是處在夢境編織者的位置之上的。
“換句話說,隻要我相信這扇門能打開,它就能被我推開……甚至不需要使用任何的非凡力量。”
羅傑低下頭來,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金銀相間、鑲嵌有巨大紅寶石的手環正悄然掛在那裡。
這讓他心中安定了不少,羅傑深吸一口氣,在心中想象著這門可以被輕鬆地打開。
果不其然,他微微一用力,那門扉便開始滑動、很快露出了一條進入的通道。
羅傑拍了拍自己沾了塵埃的雙手,然後邁步而入。
門後是一個類似於庭院的地方,此時此刻,這裡麵正聚集著許許多多的人。
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一副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夢境中的狀態,甚至沒有注意到周圍環境的異常。
他們隻是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有些在大聲地談笑,甚至還有些在做著各種各樣不可名狀的抽象行為。
琳塞婭·路易斯衣著大膽、正站在高處,腳踩一名自己戰鬥小隊成員的腦袋,手中端著一杯不存在的紅酒,恣意地大笑。
而她的其餘手下,則是一副諂媚的模樣、趴在她的腳下,看向琳塞婭、眼中閃爍著渴望和貪婪。
“琳塞婭和她的戰鬥小隊……認知出現了混淆嗎?”
羅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門道,雖然琳塞婭是這支戰鬥小隊的統領,她本人也在通過訓練這支戰鬥小隊為自己跳途徑轉向“鐵血騎士”做準備。
但是從身體層麵,琳塞婭仍然是一名女性,身體是人的認知出發點,再加上長期身為“歡愉”的經驗,也強化了琳塞婭對於陰性自我的錨定。
無論是她的穿著,還是她下方的那些男性戰鬥小隊成員對她的傾慕,事實上都在反映著他們的無意識認知和本能傾向。
然而,琳塞婭確確實實身處高位,而且能夠命令下方的這些人,這說明琳塞婭正在朝著“戰鬥指揮官”這個意象進行轉變,而她手中那如同鮮血一般的紅酒,也在暗示這一點。
這可能也是“鐵血騎士”晉升儀式的意義之一,旨在潛移默化地將想要跳轉途徑的“痛苦魔女”的認知向著陽極性轉變,隻不過琳塞婭目前的轉變進度隻能算是剛剛開始不久罷了。
兩股傾向在無意識中結合起來,就演化為了眼前類似於母係崇拜一般的詭異場景,要多辣眼睛有多辣眼睛。
羅傑再次向前走去,看到了摟著珍妮弗、滿臉訕笑連連點頭的宙斯。
而珍妮弗則是滿臉怒容,時不時地批評幾句宙斯,然後再拿菲利普和宙斯做起了對比,說讓宙斯多和菲利普學學之類的話。
宙斯一邊聽著,一邊時不時地偷偷瞟向庭院外的“神秘女王”貝爾納黛,口中則是“嗯嗯嗯”地敷衍。
羅傑嘴角抽了抽,又看向了庭院的另一端。
盧平雙手戴著指虎,一邊踩著蝴蝶步一邊對著琳塞婭方向的空氣出拳,拳頭每打到儘頭,他的手臂肌肉就會振動、仿佛真的擊打到了某個沙袋一般。
“這是被琳塞婭打出陰影了吧……”
羅傑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
至於“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的那些手下中,抽象的行為也同樣不少,總的來說,隻癡迷於打拳的盧平已經是整個場地之中最正常的一人了。
這其中同樣包括了羅傑先前一直在找的嘉德麗雅,此時這位穿著神秘黑色長裙的“星之上將”正雙眼茫然地坐在一邊,喃喃自語。
“你好,初次見麵。”
羅傑對她點了點頭。
“並非初次見麵。”
嘉德麗雅搖頭:
“我還欠你四萬四千二百五十七金鎊……為什麼我能欠你這麼多錢?”
“可能是因為我很能打……也可能是因為我欠你一個大鬨鐘。”
羅傑笑了笑。
“也許。”
嘉德麗雅點頭:
“不過切記,哪怕你很能打,也不要往那修道院裡麵走,那裡麵很危險。”
這句話屬於嘉德麗雅比較清醒的一部分人格說出來的話,她知道那黑色修道院裡麵的異常。
“好的,謝謝你。”
羅傑下意識想要手按禮帽,但是卻發現自己頭上並沒有戴禮帽。
“對了,睡前把帽子放在一邊了。”
他反應過來,於是便兀自欠身,然後也不去管迷迷糊糊的嘉德麗雅、一個人向著黑暗中的一個角落走去。
中間他還看到了“無血者”希斯·道爾這位除了他之外最正常的“薔薇主教”,這家夥正將自己藏匿在陰影之中、非常警惕地看向羅傑和他身後那些人。
羅傑也沒有理他,而是從他身邊繞了過去,見到了最深處穿著恐怖服裝和棕熊麵具,手握一柄造型誇張鐮刀的奧菲娜·金。
班迪特則是在她身後瑟瑟發抖,看到羅傑出現,這貓“喵”地一聲便彈到了他的身上。
“冷靜點,這是奧菲娜。”
羅傑歎了口氣,摸了摸班迪特的被毛,然後開口道:
“奧菲娜,你現在拿著鐮刀去追殺外麵那些人……切記不要去招惹那位穿著黑色長裙、紫色眼睛的女性,也不要去招惹‘神秘女王’,不然你可能會被打出腦漿。
“等你把他們的心態快搞崩潰的時候,你再服下魔藥。
“切記全程不要摘下棕熊麵具,因為‘野獸’的意象與無意識的荒野有關,這會進一步貼合你在儀式中所需要達到的、‘在他人的無意識狀態中成為反派’的條件、加深他們的恐懼。
“另一方麵,注意你的追逐範圍,不要將任何人逼進修道院的大門。”
“好的船長。”
奧菲娜點了點頭,然後拿著鐮刀進入了庭院之中。
鬼哭狼嚎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庭院裡那些人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就看到了一頭手握鐮刀、渾身帶血的棕熊衝了出來,和他們玩起了追逐戰。
羅傑笑了笑,轉頭來到了黑色修道院的大門,再次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後是一個廣闊的、由兩排粗壯石頭柱子撐起的大廳,大廳內沒有燭光,異常黑暗,而因為羅傑的開門行為、外麵的光線照進來了一些,現出了裡麵的一些景象。
羅傑可以看到在這裡的牆上有著許許多多連成片的壁畫,其中有一些壁畫上的形象羅傑認識,其中就包括了某些天使之王。
他看向了黑色修道院更深處的黑暗、吞了一口口水。
那是修道院的極深處,曾經被“水銀之蛇”威爾·昂賽汀評價為“極其危險”的區域!
“班迪特,你去外麵看奧菲娜追人,這裡麵不適合你。”
羅傑主動將班迪特放下,輕聲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