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五丈原幡角喚武侯上方穀核雨洗前塵下
第三節核雨洗魂上方穀因果顯化
申時三刻，師徒行至上方穀口，穀中忽然卷起怪風，風中有焦糊之氣，似是靈核燃燒的味道。天際烏雲翻湧，如萬馬奔騰，雲隙間露出靈山金頂，竟有十八羅漢結成降魔陣，手持金瓶，俯瞰下方。
“不好！是迦葉！”悟空驚呼，金箍棒已握在手中，“沙師弟，護好師父！俺去會會這老禿驢！”
話音未落，豆大的雨點砸落，卻是金色的“洗魂露”。那露水觸及地麵，瞬間腐蝕出深達丈許的溝壑，露出地下層層疊疊的符文石刻，每道石刻都刻著“唵嘛呢叭咪吽”，卻被血色覆蓋。
八戒首當其衝，被露水濺中額頭，慘叫一聲摔倒在地：“疼！俺的頭要炸開了！”他滿地打滾，釘耙甩出老遠，眼中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麵——
蟠桃宴後，他被打入凡間，卻非投豬胎，而是墜入靈山的“洗魂池”。池中盛滿金色液體，迦葉尊者立於池邊，冷笑道：“天蓬元帥，你可知道，這池中是萬千凡人的靈核漿液？你當年阻止熔爐，便是與全天下為敵。”說罷，揮袖將他按入池中，無數靈核鑽入他的七竅，灼燒著他的記憶。
“不！俺沒有！”八戒嘶吼著，指甲在石地上抓出深深血痕，“你們才是與天下為敵！”他突然看見遠處的唐僧，正合十誦經，金色蓮花在他周圍綻放，每朵蓮花上都映著被篡改的因果——
畫麵裡，豬八戒在高老莊並非強占民女，而是為了保護被靈山抓去煉核的村女；他貪吃懶做的形象，是靈山用“洗魂露”植入眾人記憶的假象；甚至連“豬八戒”這個名字，都是如來為了羞辱他而取。
“師父！”八戒哭喊道，“俺對不起你……俺一直以為你囉嗦，原來你才是最清醒的人！”
唐僧強撐著誦經，聲音已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八戒，諸法空相，不生不滅……莫被過去所困。”經文化作金色蓮花，托著眾人緩緩上升，免受洗魂露侵蝕。
迦葉尊者的法相在雲中顯現，左手持金瓶，右手結降魔印，身後有二十四諸天護法，每尊諸天手中都捧著靈核：“潑猴，你們以為能反抗天命？當年你們西天取經，不過是為靈山清理障礙，如今還想螳臂當車？”
“放你娘的狗屁！”悟空罵道，金箍棒化作萬丈長，“俺老孫今天就砸了你的狗屁天命！”
棒頭擊向迦葉，卻見迦葉微微一笑，金瓶中飛出無數金鏈，纏向金箍棒。那金鏈竟是由“洗魂露”凝結而成，鏈上刻著“皈依佛門”“放下屠刀”等字樣，每字都帶著如來的威壓。
“大聖，你逃不過的。”迦葉冷笑道，“當年你被壓五行山，被緊箍咒折磨，都是因為你逆天而行。如今若乖乖歸順，如來慈悲，可免你灰飛煙滅。”
悟空聞言，心中忽然閃過五行山下的歲月，閃過緊箍咒的劇痛，閃過取經路上的種種委屈。但他隨即想起諸葛亮的歎息，想起金箍棒上的血字，想起洛陽百姓的哀嚎——這些，比任何疼痛都更讓他難以忍受。
“俺老孫的字典裡，就沒有‘歸順’二字！”悟空怒吼一聲，渾身金毛倒豎，金箍棒上泛起熊熊戰意，“當年你們騙俺，壓俺，辱俺，如今還想讓俺低頭？做夢！”
金箍棒爆發出萬道金光，竟將金鏈一一震碎。迦葉麵色微變，雙手結印，二十四諸天同時拋出靈核，在空中組成“卍”字結界。悟空不躲不閃，直衝結界而去，棒頭所指之處，靈核紛紛爆裂，露出裡麵被囚禁的魂魄。
“看清楚了，迦葉！”悟空指著破碎的靈核，“這些都是被你們害死的無辜生靈！你們口口聲聲說普渡眾生，卻乾著畜生不如的勾當！”
迦葉被戳中痛處，惱羞成怒，金瓶全力傾倒，洗魂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上方穀瞬間化作沸騰的金水潭，地脈中的熒藍汁液與之混合，竟生出無數觸手般的藤蔓，纏向眾人。
“師父小心！”沙僧揮動禪杖，掃開藤蔓，“這些是饕餮的觸須，想吸取我們的靈核！”
唐僧強打精神，取出錦襴袈裟拋向空中，袈裟化作金色屏障，擋住洗魂露與藤蔓。八戒趁機搶過釘耙，大吼一聲砸向迦葉的金瓶：“去你娘的洗魂露！還俺記憶！”
金瓶碎裂的瞬間，天際裂開一線晴空，陽光穿透雨幕，在穀中映出一道詭異的彩虹。眾人定睛一看，每道虹光裡都浮動著無數靈核，每個靈核中都封印著一個生靈的記憶——有孩童的啼哭，有老者的歎息，有戰士的怒吼，有詩人的悲歌……
“快看！”沙僧指向穀底，洗魂露衝刷處，符文石刻愈發清晰，“是上古封印！”
眾人望去，隻見石刻上刻著一隻猙獰巨獸，形似饕餮，背生七星，口吐靈核，腳下踩著萬千骷髏。石刻上方刻著“靈山寶刹，代天牧民”八字，卻被一道深深的爪痕劃得麵目全非，爪痕中滲出熒藍汁液，正是地脈中的靈核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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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靈山早就知道饕餮的存在，卻用它來煉化靈核！”悟空咬牙切齒，“一麵鎮壓凶獸，一麵利用凶獸，好個一箭雙雕的毒計！當年女媧補天，留下媧石心鎮壓饕餮殘魂，你們卻把它變成妖界靈核，簡直罪該萬死！”
此時，迦葉法相已消散，雨勢漸歇。八戒坐在碎瓶旁，望著自己掌心的疤痕——那是當年阻止靈核熔爐時被灼傷的印記，此刻疤痕泛著微光，竟與石刻上饕餮的眼睛隱隱呼應。他忽然想起高老莊的翠蘭，想起她臨終前的眼神，那眼神裡沒有怨恨，隻有哀求：“天蓬元帥，救救我們……”
“翠蘭……”八戒輕聲呢喃，“俺當年沒能救你，如今一定要救天下蒼生，才算對得起你，對得起自己……”
唐僧走到他身邊，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八戒，過去的遺憾，正是未來的動力。我們無法改變過去，但可以創造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