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回：夷洲海皇戰靈山建業食神煉因果下
第三節幡繩映業上）·魔障橫生迷本性
靈山戰船在海上漂了三日三夜，船艙裡的哭喊聲漸漸低了下去，卻比之前更令人毛骨悚然。金吒靠在破損的桅杆上，望著手中斬妖劍的裂紋，忽然想起七歲那年，父親李靖用佩劍為他削木劍的場景。那時他問父親："劍是做什麼用的？"父親說："劍是用來保護想保護的人。"
"可我保護了誰呢？"他對著海麵喃喃自語，水中映出他憔悴的麵孔，兩鬢竟已生出白發。忽然，水麵泛起漣漪，他看見無數黑影從深處遊來，定睛一看，竟是前世那些被他殺害的冤魂，他們伸出腐爛的手，似乎要將他拉入海底。
"走開！"金吒驚惶地揮劍，卻砍中自己的倒影，濺起的水花中竟傳來如來的聲音："金吒，執念太深，便是魔障。"
他猛然回頭，卻見艙內的追兵們正對著空氣揮舞兵器，有人掐住自己的脖子，有人用頭撞牆，鮮血在木板上畫出扭曲的圖案。那個年輕比丘蜷縮在角落，正用指甲在自己臉上刻著"懺悔"二字，鮮血糊住了眼睛，卻仍不肯停下。
"他們的魔障，皆是你種下的因。"忽然有人說道，金吒轉頭，看見觀音菩薩的化身正立在船頭，白衣無風自動，"你率他們造業，卻不知業力如影隨形。"
"菩薩救我！"金吒撲跪在地，"弟子願終身侍奉左右，隻求洗淨罪孽。"
觀音輕歎一聲，玉淨瓶傾斜，一滴甘露落在金吒額間："業障需自渡，他人難相助。你且看這海水——"甘露入水，竟化作千萬盞蓮燈，照亮了深海，"每一盞燈，都是一個被誤導的靈魂。你若能放下屠刀，便是點亮心燈。"
與此同時，孫悟空正坐在"飛雲號"的桅杆上，望著遠方若隱若現的靈山戰船。他摸了摸頭上的緊箍，忽然想起在因果浪潮中看見的幻象：如來手指輕動，緊箍便如活物般鑽入他的頭骨。那時他以為是幻覺，此刻卻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猴子，"豬八戒不知何時爬了上來，懷裡抱著一壇桂花酒，"看什麼呢？"
"看靈山的笑話，"孫悟空接過酒壇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燒得喉嚨發痛，"也看自己的笑話。"
豬八戒挑眉："喲，這可不像你說的話。當年大鬨天宮時，你可是說"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孫悟空沉默良久，忽然指著靈山戰船方向："老豬，你說咱們是不是都被人當棋子擺？玉帝、如來、曹操、孫權......他們下棋，咱們就是棋盤上的卒子，過河了就回不了頭。"
豬八戒怔住了，他從未見過孫悟空如此消沉。月光下，猴子的毛發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緊箍在額頭上投下的陰影，竟像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俺老豬不懂什麼下棋，"他拍了拍孫悟空的肩膀，"但俺知道，包子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就算是棋子，也得做個能翻麵的棋子。"
孫悟空抬頭看他，卻發現豬八戒的眼神異常清明，仿佛能看透雲層後的月光。就在此時，海麵上突然騰起一團金光，四聖講經的幻象再次浮現，隻是這次，畫麵中多了一個身影——正是戴著緊箍的孫悟空，跪在如來座下。
"你看！"孫悟空猛地站起身，金箍棒"砰"地砸在甲板上，"那不是我！我明明......"他忽然想起被壓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每天都有螞蟻爬過他的眼皮，如來的聲音從雲端傳來："你若皈依，便保你取經成功。"
"猴子，"豬八戒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那幻象裡的你，眼神是空的。"
孫悟空定睛細看，果然，幻象中的自己雖然跪著，眼神卻空洞如戰屍的眼窩。他忽然打了個寒顫，想起在建業城看見的戰屍們——他們也曾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夢想，直到被人核丹奪走一切。
"俺老孫絕不會成為那樣的傀儡，"他握緊金箍棒，指節發白，"就算是如來，也不能讓俺乖乖聽話。"
豬八戒看著他，忽然笑了："這才是齊天大聖該說的話。走，下去喝個痛快，明日還要看靈山的好戲呢。"
第三節幡繩映業下）·幻象迷蹤探天機
珈藍殿內，如來佛祖望著手中的水晶球，球中映出孫悟空在桅杆上的身影。文殊菩薩侍立一旁，忽然開口："陛下，孫悟空已對緊箍之事起疑，是否需要......"
"無需多慮，"如來指尖輕撫水晶球，球中泛起層層漣漪，"他若能勘破幻象，便是堪造之材；若勘不破，終究是個弼馬溫。"
"可是那豬八戒的悔悟包子，"普賢菩薩皺眉，"已化解了三百六十個戰屍的怨氣，相當於毀掉了我們三個月的業力收成。"
如來輕笑："業力？眾生皆在造業，豈止是戰屍？你看那孫權，禦海皇印時損耗的心頭血，何嘗不是業力？諸葛亮擺陣時算計的天數，又何嘗不是業力？"他忽然望向東方，"真正的業力熔爐，不在彆處，就在這三國世界的人心之中。"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此時，水晶球中忽然出現一幕異象：孫悟空的幻象竟伸手抓住了緊箍，用力一扯——緊箍應聲而碎，露出他額間的火眼金睛，眼中竟有雷電閃爍。
文殊菩薩驚呼："這......這不可能！緊箍乃陛下親自所設，怎會......"
"噓——"如來抬手止住他，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這猴子，竟能在幻象中破妄返真。看來，是時候讓他見見"三國熔爐"的真容了。"
他揮袖撤去水晶球畫麵，殿外忽然傳來迦葉尊者的聲音："陛下，金吒傳回消息，已將"三國熔爐"刻字泄露給東吳。"
"好，"如來點頭，"傳旨給金吒，讓他帶追兵假意投靠東吳，切記要露出破綻。三國這盤棋，該讓棋子們自己移動了。"
卻說海上的靈山戰船旁，觀音菩薩的化身漸漸消散，金吒望著手中的斬妖劍，忽然做出一個驚人之舉——他將劍插入甲板，劍柄上的"衛道"二字正對著東吳方向。船上的追兵們見狀，雖不明所以，卻也紛紛效仿，一時間，二十柄長劍插在船頭，如同一排白色的招魂幡。
"統領，我們這是......"年輕比丘望著劍柄，眼中仍有迷茫。
"我們去東吳，"金吒沉聲說道，"去尋找真正的衛道之路。"
此時，孫悟空正在船艙裡輾轉難眠，他摸出從幻象中"扯下"的緊箍碎片，放在月光下細看。碎片竟化作一縷青煙，在空中寫成一行小字："靈山非靈山，熔爐煉春秋。"
他猛地坐起，推窗望向靈山方向，卻見原本漆黑的海麵，此刻竟泛起幽幽藍光，無數光點從深海升起，如同千萬盞孔明燈，朝著三國大陸飄去。
"老豬！"他大喊著衝出船艙，卻發現豬八戒早已站在甲板上，望著那些光點出神。
"猴子，"豬八戒的聲音裡帶著少見的嚴肅，"你聞聞，這海風裡有什麼味道？"
孫悟空深吸一口氣，除了鹹澀的海水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味，像是千萬人同時流血的氣息。他忽然想起諸葛亮曾說過的"鼎足之勢"，此刻卻覺得，這三個國家的鼎，怕是用活人鑄的。
"明天，"豬八戒喃喃道，"明天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孫悟空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入掌心："不管是什麼事，俺老孫都要查個水落石出。靈山也好，熔爐也罷，總要有個說法！"
海風卷起他的披風，在月光下獵獵作響，宛如一麵即將展開的戰旗。
第四節戰船現秘上）·驚濤裂艦露玄機
第五日卯時，東吳水師的了望哨忽然傳來驚呼："報——靈山戰船全體朝我方駛來！"
孫權正在擦拭青釭劍，聞言挑眉："哦？金吒這是想投降，還是想同歸於儘？"
諸葛亮手搖羽扇，眼中閃過精光："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公可記得，三日前因果浪潮衝垮的那艘戰船？亮遣人打撈殘骸時，發現船底刻有"靈山第十三層地獄"字樣。"
"第十三層地獄？"孫權皺眉，"靈山隻有十二層地獄，這第十三層......"
"便是"三國熔爐"所在，"諸葛亮沉聲道，"亮推測，靈山以三國世界為熔爐，以眾生業力為燃料，煉製某種逆天之物。而那些戰屍的人核丹，不過是副產品罷了。"
孫權握劍的手驟然收緊，劍鞘上的龍紋在晨光中泛著冷光："若真是如此，靈山此舉與妖魔何異？"
"更妙的是，"諸葛亮微微一笑，"金吒此刻來降，怕是想將我們引入熔爐核心。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將計就計，探他個虛實？"
卻說靈山戰船漸近，金吒站在船頭，望著東吳水師的旌旗，心中忽然想起《吳孫子》中的一句話："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傳訊金箔"，這是如來親賜的法器，可隨時將所見所聞傳回靈山。
"統領，東吳水師讓開了航道！"水手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金吒抬頭，隻見東吳樓船竟分成兩翼，讓出一條通往夷洲的水道，仿佛張開懷抱的巨獸。
"看來他們上鉤了，"他低聲說道，"全速前進，目標夷洲北港。"
船隊駛入水道的瞬間，金吒忽然感到一陣眩暈，四周的海水竟變成了血色，隱約可見無數人臉在水中沉浮。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卻已恢複正常，隻有夷洲的山巒在前方若隱若現。
"奇怪，"他喃喃自語，"莫不是心魔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