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慘然一笑,笑聲中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自嘲。
他緩緩鬆開了揪住魏忠衣領的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重新跌坐回那冰冷的龍椅上。
他失神地喃喃自語:“保住性命……像個木偶一樣,苟延殘喘地活著……又有何意義……”
他的精神,在這一刻,徹底垮了。
那個曾經還心懷夢想,渴望成為一代明君的年輕帝王,徹底死了。
活下來的,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一個被最信任的人,以“為你好”的名義,親手推進無邊地獄的可憐蟲。
他看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魏忠,看著一臉得意的梁越,看著麵無表情的母親。
整個養心殿,仿佛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華麗的囚籠。
而他,就是那個被鎖在正中央的,供人觀賞的階下囚。
……
景帝倒台,梁黨彈冠相慶。
國舅梁越的府邸,張燈結彩,大擺筵席,比過年還要熱鬨。
京城裡所有依附梁家的官員,無論品級高低,都削尖了腦袋前來道賀。
一時間,梁府門前車水馬龍,賀禮堆積如山。
酒宴之上,梁越喝得酩酊大醉,滿麵紅光。
他一手摟著絕色的舞姬,一手舉著金杯,對著滿堂的賓客,口無遮攔地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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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狗屁天子!在大業朝,我梁越,才他娘的是太上皇!”
“哈哈哈!誰敢不服?誰不服,下場就跟張廷玉那老匹夫一樣!”
滿堂官員紛紛起身,諂媚地舉杯附和,馬屁聲不絕於耳,場麵荒淫而又醜陋。
幾日後,一紙詔書從慈寧宮發出,由梁越代筆,蓋上了景帝的玉璽。
詔書以“謀逆”之罪,判處大學士張廷玉等一眾被捕官員,斬立決。
菜市口法場,人山人海。
張廷玉一身白色囚服,須發皆白,被兩名如狼似虎的兵士押上斷頭台。
他沒有絲毫畏懼,隻是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挺直了早已不再挺拔的脊梁。
他麵朝北方,朝著皇宮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臣,張廷玉,有負聖恩!”
一聲高呼,聲震四野,充滿了無儘的悲愴與不甘。
隨即,他轉過身,怒視著監斬台上,滿臉得意的梁黨官員。
“爾等國賊!亂我朝綱,囚我君王!必遭天譴!”
“老夫今日雖死,卻堅信,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最後的力氣,高聲頌道:“爾等且看!我大業尚有陳平川這等擎天之柱在!他在順城,以文人之身,退萬千蠻兵!他在廬州,以白丁之名,破十萬叛軍!”
“有陳平川在,我大業不亡!爾等梁家逆賊,必將自取滅亡!哈哈哈……”
在蒼涼的笑聲中,劊子手手起刀落。
一顆白發蒼蒼的頭顱滾落在地,一代忠臣,就此殞命。
解決了這些心腹大患,梁太後的屠刀,最終還是揮向了景帝。
她不能容忍一個還活著的、並且恨她入骨的兒子,繼續坐擁皇帝的名號。
斬草,必須除根!
這天晚上,她命人準備了一壺毒酒,琥珀色的酒液在酒壺裡輕輕晃動,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她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因“告密有功”而被提拔為司禮監掌印,此刻卻麵無人色、渾身抖得像篩糠的魏忠。
“這是哀家對皇帝,最後的恩典。”
梁太後的聲音冷得像冰。
“你去,送他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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