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公交車開始平穩行駛,窗外的景物逐漸加速後退,雲崢緊繃的神經才勉強放鬆一絲,有機會靜下心來思考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切。
他用力揉了揉太陽穴,試圖從一片混沌的大腦中挖掘出更多信息。
記憶如同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濃霧。
他能清晰記起的隻有最基本的信息:他叫雲崢,是愛崗公司的一名普通業務員。
每天早晨八點必須準時到崗打卡,否則就會麵臨被公司辭退的風險。
而“辭退”這兩個字,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紮在他的潛意識裡。
帶來一種強烈的不安和恐懼感。
他隱隱約約覺得,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裡,“被辭退”絕對不僅僅意味著失去工作那麼簡單,很可能伴隨著某種極其可怕的、他暫時想不起來的後果。
除此之外,關於自己的過去、家庭、朋友……
甚至昨天具體做了什麼,他都毫無印象。
大腦就像是被格式化的硬盤,隻剩下最核心、最迫切的幾條指令還在運行。
“失憶……循環……致命的規則……”
雲崢靠在冰涼的公交車扶杆上,看著窗外看似正常卻處處透著一絲不協調的城市景象,心中寒意更甚。
必須儘快到達公司!這是當前最明確的目標。
他再次仔細查看手臂上的字跡,試圖從中找出更多線索。
前三天的死因警告至關重要,但第四天呢?
循環是第四天,手臂上的信息是前三天死亡總結。
那今天前往公司的路上以及公司內部,是否還隱藏著新的死亡陷阱?
公交車廣播報站聲響起:“下一站,購物廣場站,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
雲崢深吸一口氣,肌肉微微繃緊,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根據站序,購物廣場站是公交車離開起點後停靠的第一個站點。
而他的目的地“愛崗公司站”就在下一站。
如果這個怪談想要在路途中設置障礙,這個人流密集的中途站點無疑是最佳選擇。
果然,車門剛一打開,還沒等站台上的乘客行動。
兩道身影就以一種與她們華麗打扮毫不相符的敏捷速度搶先擠了上來。
那是兩個手挽著手、打扮得極儘奢華的貴婦。
一個穿著色彩紮眼的豹紋大衣,另一個裹著臃腫的亮色皮草,儘管季節似乎並不相符。
巨大的墨鏡、閃瞎人眼的珠寶和昂著的高傲頭顱。
無不散發著一種浮誇而壓迫的“暴發戶”氣息。
她們一上車,尚未走近,一股極其濃烈、甜膩到發齁、仿佛由幾十種劣質香精混合而成的刺鼻香水味就率先席卷了整個車廂,熏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雲崢心中警鈴瘋狂大作!他下意識地就想後退,快步朝著車廂後部的空位挪動,試圖遠離這兩個一看就不太對勁的貴婦。
然而,他剛移動兩步,就聽到前麵傳來一聲矯揉造作又帶著刻薄意味的冷哼。
穿著皮草的貴婦用她那戴著網狀手套的手指虛掩著鼻子,對著身旁的豹紋貴婦用一種能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撒嬌語氣說道:
“姐姐~咱們剛從‘迷迭香坊’買來的限量版香水,‘永恒夢魘’係列,一瓶可是要足足1萬詭幣呢~現在倒好,讓這些卑賤的窮鬼白白聞了去~真是虧大了!”
穿著豹紋大衣的貴婦深以為然,傲氣地抬起畫著濃妝的下巴,目光掃過車上敢怒不敢言的乘客,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妹妹,你說得對!這等高級的享受,豈能讓他們免費享用?既然沾了光,那就必須付費!”
話音未落,那豹紋貴婦竟直接伸出手,毫不客氣地伸向了坐在第一排、一個挎著舊菜籃子、嚇得瑟瑟發抖的老太太。
老太太渾身一顫,臉上寫滿了恐懼,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菜籃子裡掏出了一個看起來沉甸甸、古色古香的繡花錢袋,顫巍巍地遞給了豹紋貴婦。
豹紋貴婦掂量了一下錢袋,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隨手就塞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然後,她那不懷好意的目光,繼續轉向了下一位乘客。
一個穿著西裝、看起來像是上班族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