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時，白芷和蘇青準時到了六扇門。
沒有見到雲苓，還是唐靖瀾帶著他們，他先帶白芷去了停屍房，六扇門的停屍房比金嶺鎮的大了不知道多少，而且不止一間，專門有個院落，裡麵好幾間停屍房，仵作也有好幾個。
唐靖瀾介紹白芷認識了其他幾個仵作，他們資曆都比白芷高，有位韓仵作更是已經在六扇門乾了二十多年了，算是這裡的前輩了。
唐靖瀾讓韓仵作帶著白芷熟悉辦案的流程，隨後帶著蘇青離開了。
韓仵作四十多歲的年紀，是個溫和愛笑的人，唐靖瀾走了之後，他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白芷一番，說道：“小小年紀就能到六扇門當仵作，很有前途啊。”
白芷失笑，當個仵作有什麼前途，不過她向來謙虛，說道：“其實我需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以後還請韓師傅多多指教。”
韓仵作讚許的點頭，“年輕人，懂得謙虛是好事，六扇門的案子都比較複雜，相對於其他衙門而言，在這裡當仵作需要更細心，有的時候有一點疏忽，可能就會導致案子陷入僵局。”
白芷點頭，於是韓仵作又帶著她在六扇門轉了一圈，同時給她講了很多注意事項。
其他沒有出去辦差的捕快都在各自的區域操練，白芷看到了蘇青，唐靖瀾正在親自教他武功，蘇青學的很認真，白芷覺得他的狀態和在金嶺鎮的時候大不相同，整個人自從得知要來六扇門之後就特彆有精氣神。
這讓她對於來六扇門這件事的不情願程度稍微小了點，雖然是被抓壯丁一般抓來的，但總歸好處還是很多的。
路過大門的時候，白芷恰好看到雲苓回來，他今天沒有穿那件大披風，而是穿了一件紅色的飛魚服，上麵繡著繁複的飛魚紋飾，更襯得他寬肩窄腰，麵如冠玉，氣質清冷，隻是白芷覺得，他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看到白芷，他叫住了她，讓韓仵作先回去，雲苓將白芷帶到了他的書房，說道：“楊書越的案子我已經呈報到了禦前，陛下已經下令刑部徹查，上次抓到的黑衣人已經承認是受左丞相郭建之的指使去殺人滅口的，他已經交出了毒藥幽夢散，等到三堂會審的時候，你需要隨我去出堂作證，證實楊書越一家全部是中了幽夢散之毒而死。”
“好，相關的驗屍資料我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作為呈堂證供。”
白芷這才知道原來雲苓這是剛從宮裡出來，想必他昨晚從楊府拿出證據之後就立刻進宮了，否則左丞相怎麼會容他安生？看他蒼白的臉色，恐怕昨晚不是那麼順利。
雲苓說完正事，又問道：“那座宅子住著怎麼樣？”
白芷忙道：“雲大人，我正想找你說，我們怎麼能住在你買的宅子裡呢？無功不受祿，這不合適，這兩日閒了我就去找地方，我們就暫時先租個地方湊合一下…”
白芷說著說著，明顯感覺周圍的氣壓低了下來，她的聲音也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雲苓看她不說了，挑了挑眉，說道：“我竟不知，原來白仵作是如此不孝的人。”
“嗯？”白芷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
雲苓往太師椅上靠了靠，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白芷沒看到，他的腿也在微微顫抖著，隻是他掩飾的很好，聲音依舊淡淡的，“我體恤令尊病重，特意買了這套宅子，想讓白仵作可以離家近一些，方便照顧令尊，這些銀子對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但如果白仵作覺得，令尊住的差一些也沒關係，那就當我多事了，白仵作請便。”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看樣子是不打算再理白芷了，不知道為何，白芷覺得他是真的生氣了，這讓她很糾結，說實話，那套宅子確實更有利於白學謙養病，也方便她和蘇青照顧白學謙，但白芷總是潛意識裡不想和雲苓牽涉太多，所以才想拒絕他的好意。
但現在這種情況…她覺得暫時不宜和雲苓對著乾，況且，她也不確定她有沒有時間出去找住的地方，更不確定能不能找得到。
白芷站在那裡，咬著嘴唇，左右為難。
好一會兒，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雲大人，那不如，宅子就算我們租你的，你說個租金，等我領了俸祿就付給你。”
“一個月二兩銀。”雲苓沒有睜眼。
二兩，可不便宜啊，要知道白芷在金嶺鎮的俸祿一個月正好就是二兩，她苦了臉，又聲如蚊蠅的問道：“那…不知道我的俸祿是多少？”
雲苓終於睜開了眼，微微勾了勾唇，“一個月三兩銀，半年後如果乾的好的話，漲到五兩。”
三兩，租房就要用去二兩？白芷欲哭無淚，想想好歹還有蘇青的俸祿，幸好當初提了要求帶著蘇青來了，否則這怕是要餓肚子了。
她咬了咬牙，“行，二兩就二兩。”
雲苓慢條斯理的拿出一張紙，自己研了墨，寫了契約書推過去，“既然沒有異議，那就簽了吧。”
白芷接過契約書一看，差點被口水嗆到，“簽…二十年？”
“我很忙，沒功夫天天盯著宅子的事，簽長點省事，我允許你離開六扇門的時候這個契約可以同時作廢，但如果你在六扇門乾，這個地方就是最方便的，白仵作有什麼意見嗎？”雲苓看著白芷，眼神十分具有壓迫性。
白芷擦了擦汗，“時間太長了，短點可以嗎？”
雲苓搖頭，沒有說話，白芷想了想現在的處境，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再者他說的也確實有道理，隻要不離開六扇門，那裡確實很方便。
咬了咬牙，白芷提筆帶著賣身一般的悲壯心情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還按了指印。
簽完，她籲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雲苓將契約書慢慢吹乾折疊好，在白芷即將踏出房門時說了一句，“哦對了，今天我也會搬過去，我覺得住在那裡確實很方便，以後我們就是街坊了，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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