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知道,這並不是你的錯。”林語冰每說一句,就朝著陳曉邁進一步。
“我知道的,語冰姐,能彆說了嗎?”陳曉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哭腔,笑容再也維持不住,扭曲為悲傷。
“這真的不是你錯。”林語冰幾乎貼到了陳曉身前。
“語冰姐,我求求你彆說了。”
病人被醫生逼到牆角,於是退無可退。
“這從來不是你的錯,但代價卻需要你來承擔。”
醫生說完了最後一句話,病人再也維持不住表麵的堅強,扔下了傘,掩麵哭泣起來。
林語冰也放下了傘,走向陳曉。
暴雨衝刷著兩把地上歪斜晃動的傘,雨滴與傘骨碰撞的脆響被雨聲吞沒。林語冰的指尖剛觸到對方濕透的發梢,便摸著陳曉的頭,把她拉進懷裡,靠她在自己的肩膀上痛哭。
校服襯衫吸飽雨水緊貼脊背,林語冰感覺肩窩漫開溫熱的潮濕——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體溫,陳曉顫抖的呼吸在雨幕裡燙出一道缺口,後頸碎發被雨滴打濕成彎曲的黑線,鎖骨處的雨滴隨著抽噎一晃一晃。
兩雙鞋陷在水窪裡,鞋帶糾纏著,隨水流打轉。
雨夜中的寒風吹來,她們同時縮了縮肩膀,像兩尾相濡以沫的魚忽然驚醒。
暴雨仍在繼續。
......
930,語文組教師辦公室。
護眼的黃色燈光下,黃太後終於批完了學生的作業。
她靠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氣,目光不自覺地看向桌麵綠植後的學生送來的賀卡。
賀卡下麵放著她帶過的曆屆學生的照片,在最下麵的,是她自己的畢業照。
上麵有著七個模糊的人影。
她看著賀卡和照片,麵色變得柔和,欣慰一笑。
......
1000,綜合樓六樓,黑閣。
裝飾華麗貴氣的辦公室依然亮著明燈。
能夠俯身整個校園的落地窗前,這位校園內的地下皇帝沉默的抽了根煙。
他從定製的酒櫃裡想拿一瓶酒出來,可卻發現酒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他想到了什麼,自嘲一笑。
“算了,就當跨年請你喝好了。”
於是隨手取了一瓶酒,靠在窗前輕輕搖晃。
黑檀木展櫃的角落上,豎立著一張被玻璃罩保護的很好的畢業照。
上麵是七張模糊的人臉。
“乾杯。”
男人這樣對著照片說道。
......
1030
商爺結束了作為食堂保潔人員的工作。
他坐在灑水車上,脫下了白色質樸的工作服,露出了作為小混混時最愛穿的花色襯衫。
暴雨中,他抽著平時舍不得抽的煙,渾濁的瞳孔中倒映著遠處升起一朵又一朵煙花。
是的,哪怕下雨,也阻擋不了人們放煙花的心。
......
1100,綜合樓一樓值班室
值班室內,那個平日緊鎖的鐵皮櫃此刻正開著。
辦公桌上除了那台被主人視若珍寶的revoxb710產自瑞士的卡帶機,還有一張已經泛黃的老照片。
上麵是七個模糊的人影,有一個穿白裙的女孩似乎還被特意標了出來。
聽著某首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流行的歌曲,保安前輩靠在新椅子上,神情愉悅地喝了口葡萄酒。
他舉杯對著窗外看似沒有的人影道:“你小子藏的酒味道是真不錯啊。”
......
1120,女寢宿舍樓217寢室
張雨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外麵的暴雨聲明明很助眠,但他就是有些睡不著。
“應該是餓的。”
“嗯。”
張雨辰這樣想著。
他又想喝食堂三號窗口的胡辣湯了。
......
1140,男寢宿舍樓313寢室
謝溯,邱俊澤和已經變成了無臉人的羅聞博圍在宿舍陽台。
他們中間擺放著一個從商爺那砍價了半天買來的火樹銀花。
“謝溯,這樣做真的不會引來宿管嗎,成為縱火犯嗎?邱俊澤拿著打火機,有些不確定地問著一旁的謝溯。”
“你懂什麼,我們這叫在跨年夜宿舍陽台放飛理想的有誌青年。”
“再說了,管他呢,等下羅班你記得從我朗誦開始錄。”
羅聞博舉著手機,笑著點頭。
......
1158,女寢宿舍樓二樓陽台
跨年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跨年方式。
季鯉睡不著,於是來到了宿舍樓的公共陽台,想聽聽雨聲冥想。
他其實不喜歡把元旦當新年。
在家裡老道的耳濡目染下,他總覺得春節才算傳統的跨年。
元旦更像是人類錨定自我的儀式,用來對抗著漫長日子裡的虛無。
“魚,我的跨年賀卡呢?”季鯉身旁突然伸出一隻潔白修長的手。
季鯉麵色平靜,遞出那張畫著白塔的賀卡,修長的手臂接過卡,順勢輕摟住賀卡主人的脖子。
此時時間恰好來到十二點整。
眾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時念出了那句: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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