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懷遠,叩首稟告!”
“孫兒無能,至今方知江家還尚存血脈於世間。”
他微微停頓,看了一眼旁邊那身體因屈辱和恐懼而微微顫抖的“兄長”,繼續道:
“承平年久,族脈凋疏,孫日夜惕怵,恐負祖蔭,今得天憐。”
“惜年湮代遠,孫愚鈍不能溯其本源。然白發蕭蕭泣荒塚,豈忍見先祖骨血零落草莽?”
“伏乞太爺並諸位先祖開金目、照幽冥,許此迷途孤裔,重歸江氏門牆!”
季鯉抓起案頭半碗劉六六備好的冷酒,狠狠潑向青磚地。渾濁酒液蛇行遊走,竟蜿蜒滲入磚縫深處,直通神案基座。
“恰逢九堂叔一脈祧嗣空懸,香火將絕。今以天意撮合,孫鬥膽作伐——”季鯉說著解下腰間江懷遠隨身帶著的玉佩,啪地按在族譜封麵,“使此子承禰祀,繼戶庭,從今往後,江氏族譜第九房嗣下,當添‘江念近’二字!”
季鯉說著翻開了族譜,嘩嘩的翻頁聲中,他找到了那頁。
接著他鄭重提起劉六六備好的朱筆,飽蘸了濃濃的朱砂後,神情肅穆,如同執行一道不可違逆的神諭,手腕沉穩有力地開始了書寫。
朱筆冰冷的硬毫精準地落下,極其穩當地,在“江庭鈺”這個名字的後麵,寫上了臨時給“兄長”起的名字。
“江庭鈺名下嗣子:念近。”
從此刻起,在宗法禮儀的世界裡,在列祖列宗的眼裡,江懷遠的兄長在名分上就已經被過繼給了江老太爺弟弟的兒子做兒子。
即成為了江懷遠堂叔的兒子。
也就是此刻的他,輩分已經低於季鯉了。
這就是季鯉想到的解法,通過過繼這一方式,合理的轉化輩分。
他不是沒有想過直接讓這位“兄長”認自己為爹的,但一想覺得風險很大,畢竟江父是死是活還不知道,所以選擇了最穩妥的,讓沒了後代已經絕嗣的九堂叔一脈來過繼。
古代這種一脈絕嗣後另一支過繼一個孩子過來的現象相當常見。
意識到了被算計的“兄長”起身想要反抗,但又被季鯉一腳踹倒。
季鯉拎起了他的衣領,將他拖到了九堂叔江庭鈺的牌位前,強迫著他框框磕了三個響頭,這位“兄長”,或者說江念近,隻能憤恨地看著季鯉。
他這具車夫的身體太過柔弱,完全不是江懷遠的對手。
“最後一步。”
季鯉自言自語般,又拖起了江念近。
江念近知道反抗隻會遭受毒打,於是閉上眼屈辱的任由季鯉拖著。
不過他的表情似乎隱藏著一絲享受。
停在了供桌前的季鯉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拉起“兄長”沾滿灰塵和淚水的右手,不由分說,直接將其大拇指按在印泥盒裡,然後重重戳在了族譜那頁寫著他名字的紙上。
“列祖見證!”
“禮——成——!”
季鯉厲喝,雄渾的聲音在空蕩的祠堂內回響。
儀式完成,生米已強行煮成熟飯。
就在季鯉剛直起身,還沒來得及處理後續時,靈堂厚重的門被猛地重重一撞!一聲難以置信、飽含震怒的厲喝如同驚雷般炸響:
“江懷遠!你這個畜生!你到底在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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