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流雲總像被仙風淘洗過,輕得沒有分量,遠不如凡間的雲,帶著水汽與塵土的實在。
晨光漫過窗簷時,李蓮花正蹲在閣樓的陽台上給一株七葉蓮鬆根,指尖沾著些濕潤的泥土。
月瑤端著個白瓷碗從屋裡出來。
“早飯在灶上溫著,是你昨兒念叨的蓮子粥。”
雖然倆人現在已避穀,不用再吃食物來維持生命,但他們覺得吃東西不光是為了填飽肚子,而且也習慣了一日三餐,所以便延續了下來。
她把碗擱在桌上,彎腰看他手裡的活計,“這七葉蓮嬌氣,你下手輕點,彆傷了須根。”
李蓮花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道:“好的,這七葉蓮可是好東西,我哪會不小心。”
說罷,他走到桌旁坐下,揭開碗蓋,熱氣騰騰的蓮子粥香氣撲鼻。
李蓮花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遞到月瑤嘴邊:“嘗嘗?我聞著比上次你熬的甜些,許是蓮子選得好。”
月瑤張嘴含住,舌尖觸到溫熱的糯米,果然帶著股清潤的甜。
她抬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發帶:“是後山泉眼邊那塘裡摘的,前兒去采藥時見著蓮蓬熟了,順手摘了些。”
“我說呢。”李蓮花自己也喝了一口,眉眼彎起來,“還是你心細。對了,昨兒曬的金銀花該收了吧?我瞅著日頭夠足了。”
“早收了,在竹匾裡晾著呢。”月瑤在他對麵坐下。
月瑤和李蓮花兩人三兩口就喝完了粥,李蓮花把碗往桌上一放,忽然湊近她,“月月——”
月瑤挑眉看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李蓮花趁她沒反應過來,在她臉頰上偷了個香,然後迅速轉身往草藥那邊走去,嘴裡還念叨著:“我再去看看那株七葉蓮!”
月瑤抬手摸了摸被他碰過的地方,嗔怪地看了一眼李蓮花的背影,嘴裡嘟囔著:“不正經。”
然而,她的眼神中卻帶著一絲甜蜜。
她腳步輕快得往廚房走去,灶台上的罐子正咕嘟咕嘟響著,那是她早起燉的參湯。
月瑤輕輕揭開鍋蓋,一股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她用勺子攪拌著參湯,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李蓮花。
她想象著他喝著自己燉的參湯時的滿足表情,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微笑。而他的那些小動作,讓她無時無刻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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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蓮花樓是他們第一世的居所,如今經仙法修繕,更添了幾分雅致。四匹雪白的馬拉著雕花樓閣,車輪碾過青石路時幾乎無聲,隻偶爾濺起幾片落葉。
樓閣周身縈繞著淡淡的蓮香,推開雕花木門,內裡卻彆有洞天——藥櫃倚牆而立,格子裡整齊碼著曬乾的草藥;
靠窗擺著一張梨木桌,上麵常放著未看完的醫書與溫著的茶;二樓的臥房掛著素色紗簾,簾外便是能望儘山水的陽台。
風雨來時,樓閣自動升起結界,晴日裡又能敞開窗扉,任清風穿堂而過——正是他們遊曆凡間最好的歸宿。
自與潤玉辭行那日起,他們便駕著蓮花樓緩緩駛入凡塵。
潤玉站在南天門相送時,眼底藏著不舍,卻終究隻是拱手道:“此去一路平安,若有難處,傳訊於我便是。”
月瑤望著他孤單的身影,心裡微動,李蓮花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潤玉放心,我們不過是去凡間走走,行醫曆練,又不是去闖什麼險地。”月瑤定了定神,眼底漾開明快的笑意,
“再說了,天界一日,凡間一年,按這算法,沒準我們在凡間待上三五年,回天界時不過才過了幾日呢?”
蓮花樓在凡間的路走得緩慢而悠然,像是順著溪流漂蕩的葉舟,不追日月,隻隨心意。
白日裡行至集鎮,將木樓泊在鎮口那棵老槐樹下,樹影如傘,恰好遮住半邊藥攤。
李蓮花搬出自家做的木案,月瑤便在案頭擺上青瓷藥罐,罐沿還沾著些昨日熬藥的藥渣,倒添了幾分煙火氣。
“李大夫,您瞧我這老寒腿又犯了。”賣菜阿婆拄著拐杖挪過來,褲腳沾著晨露。
李蓮花放下手裡的藥杵,示意她坐下:“把褲管卷起來些。”
指尖搭上阿婆膝蓋時,他忽然笑了,“您這是又蹲在河邊洗青菜了?”
阿婆不好意思地笑:“可不是麼,新摘的菠菜嫩得很,不洗乾淨咋賣?”
“以後讓你家小子洗。”月瑤遞過一杯溫水,“這藥膏您回去每日抹兩次,再用艾草煮水泡泡腳,彆再沾涼水了。”
她從藥箱裡取出個陶盒,塞到阿婆手裡,“分文不要,記得按時用。”
阿婆連連道謝,臨了還往月瑤籃裡塞了把菠菜,說是“換藥錢”。
藥箱裡總備著尋常草藥,也躺著些瑩潤的丹藥——那是月瑤用仙草煉的,遇上急病重症便取出來,往往一粒便能見效。
午後日頭漸烈,鎮西的張嬸抱著發高燒的孩子跑來,孩子燒得小臉通紅,哭得氣若遊絲。
李蓮花解開孩子衣襟,指尖在他眉心輕輕一點,又取出枚琥珀色的丹藥化在溫水裡:“彆怕,喝了就不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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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含著藥汁哭鬨,月瑤忽然從懷裡摸出塊麥芽糖,剝了紙遞過去:“乖乖吃藥,這塊糖就給你。”
孩子抽噎著把藥汁咽了,含著糖漸漸止了哭,大眼睛好奇地盯著月瑤發間的木簪——那簪子是李蓮花用桃枝做的,還雕著朵小小的蓮花。
“甜!”孩子含糊地說。
“甜就對了。”李蓮花收拾著藥箱,抬頭看了眼西斜的日頭,“等病好了,再給你兩塊。”
孩子眼睛一亮,剛要說話,卻被張嬸一把按住:“還不快謝謝李大夫和李夫人!”她掏出發皺的錢袋,卻被月瑤按住了手。
“孩子病剛好,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月瑤笑著把錢袋推回去,“再說了,我們這藥攤,本就不為賺錢。”
張嬸眼圈一紅,抱著孩子千恩萬謝地去了。暮色漫上來時,李蓮花收起藥攤,月瑤正把剩下的麥芽糖分給圍著看熱鬨的孩童。
孩子們歡天喜地地跑遠了,木案上還留著半籃沒賣完的野果,是鎮上的獵戶送來的謝禮。
“今日倒清閒。”月瑤拍了拍手上的糖渣。
李蓮花將最後一把草藥收進箱裡,抬頭望見老槐樹上落了隻灰雀,正歪頭啄食穀粒:“這樣的日子,原就該清閒些才好。”
在江南水鄉的某個小鎮上,一場連綿不絕的秋雨悄然降臨。
這場雨不僅給小鎮帶來了濕潤的空氣,還引發了一場可怕的瘟疫。
鎮上的百姓們憂心忡忡,愁容滿麵,唉聲歎氣之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