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站在熠王寢宮的回廊下,指尖無意識地絞著絲帕。
她本是天界的鳥族公主,尊貴驕傲,為了追隨心中摯愛——火神旭鳳,才甘願飲下忘川水,隨他一同落入這凡塵曆劫。
隻是不久前,天後派來的人悄然解開了她的封印,天界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回。
那些關於旭鳳的點滴,那些愛而不得的執念,瞬間淹沒了這凡間十幾年的溫情。
在她眼中,現在的熠王,就是旭鳳。而南平侯,這個給予她凡間溫暖、對她嗬護備至的父親,不過是這場追尋之路上,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
“報——啟稟王上,南平侯率領叛軍,已至宮門外!”傳令兵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劃破了王宮的寧靜。
熠王起身,玄色王袍帶起一陣淩厲的風,“來得正好。”他沉聲道,腰間佩劍嗡鳴作響,似是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戰意。
穗禾的心猛地一揪,她知道父親的野心,也知道熠王的決絕。這一戰,必有一傷。而她,絕不能讓旭鳳有任何閃失。
熠王親率禁軍迎敵,他身手矯健,鳳眸含怒,每一劍都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叛軍在他麵前節節敗退。
南平侯立於陣前,看著那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外甥”,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旭鳳!你為了一個女人,連江山社稷都不要了嗎?”他大義凜然的質問。
熠王冷笑一聲,劍指南平侯:“逆賊,休要胡言!本王與錦覓的事,豈容你置喙!”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即將生死相搏之際,一個身影突然從側麵衝出,竟是穗禾。
此時她手中握著一把匕首,而另一端卻精準地刺入了南平侯的胸口。
“你是一個好爹爹,”穗禾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可惜與旭鳳相比,你不過是個……是個微不足道的凡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廝殺聲、喊叫聲都消失了,隻剩下穗禾粗重的喘息和南平侯不敢置信的眼神。
他緩緩倒下,目光始終定格在女兒那張混雜著淚水與決絕的臉上。
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天界的記憶告訴她這是值得的,為了旭鳳,一切都值得。
可心底深處,那屬於凡間“穗禾”的情感,卻在無聲地哀嚎。
所有人都驚呆了。禁軍將士們停下了動作,叛軍更是群龍無首,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這場叛亂的終結,竟是以這樣一種慘烈而荒誕的方式——女兒親手弑父。
“噗通”“噗通”……失去了主帥的叛軍,在短暫的驚愕後,紛紛扔下兵器,跪地投降。
熠王站在原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南平侯,又看向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穗禾,眼中情緒複雜。
有震驚,有不解,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寒意。但他最終還是走上前,第一次,將穗禾擁入了懷中。
“謝謝你,穗禾。”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疲憊和感激。
這遲來的擁抱,讓穗禾瞬間淚崩。
她緊緊回抱住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表哥,我不要你還,我隻要你……隻要你心裡有我一點點位置就好。”
旭鳳聞言,心情複雜,輕輕推開了她,眼神清明而堅定:“穗禾,你立了大功,本王日後定會好好待你。但……本王心裡已經有人了,沒辦法再容下其他人。”
“是那個聖女?!”穗禾猛得抬起頭,“她有什麼好?一個連臉都不敢露的女人,憑什麼得到你的心?我哪裡比不上她?”
“她哪裡都好。”提及錦覓,熠王的眸子裡仿佛有星光閃爍,“在本王心裡,她是獨一無二的。”
穗禾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無論是在天界,還是在凡間,她拚儘全力,卻始終贏不過那個錦覓。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差在哪裡。她可以為旭鳳付出一切,甚至是親情和良知,難道這還不夠嗎?
她沒有看到,在她轉身離去時,旭鳳望著她背影的眼神,除了感激,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忌憚。
一個為了愛情,可以親手殺死生養自己的父親的人,這樣的愛,也太過可怕。
試問,誰敢將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況且在他心中,早已被那個偶爾迷糊、卻純粹溫暖的錦覓填滿,再也容不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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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覓站在回廊下,羌活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汁走了過來。
“錦覓,把藥吃了吧。”羌活的聲音傳來。
錦覓轉過頭,目光落在藥碗上,虛弱地笑了笑:“羌活,可是清玥?”
“清玥”二字一出,羌活手裡的藥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聖女饒命!聖女饒命啊!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不想看你沉溺於兒女情長,忘了聖女的職責……我以為隻是一點輕微的毒,能讓你清醒一點……”
錦覓輕輕歎了口氣。她自幼學習醫術,嘗遍天下奇藥,一直以毒攻毒,身體早已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可羌活這一味“清玥”,看似溫和,卻恰好打破了這脆弱的平衡,如同推倒了多米諾骨牌,讓她體內的毒素瞬間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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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了,羌活。”錦覓的聲音很輕,“我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無力回天了。”
“不!不會的!”羌活哭喊道,“我們離開這裡,去找解藥!一定有解藥的!”
錦覓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釋然:“不,我不走。這一次,我想以錦覓的身份活下去,而不是什麼聖女。我願意把命還給聖醫族。”
另一邊,被熠王拒絕的穗禾,回到自己的宮殿,眼中最後一絲溫情也消失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