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的博客後台彈出“發布成功”提示時,窗台上的文竹正被晨風吹得輕晃。他摘下老花鏡,指腹在鼠標上懸停片刻——那篇《我為什麼推薦<岐黃手記>》的草稿,他刪改了七次,從最初的“商榷”口吻,到最後幾乎是平和的敘述,連自己都覺得意外。
書桌上攤著兩本書:一本是翻得起毛邊的《傷寒論》,夾著的便簽上有他年輕時寫的批注“古方一字不可改”;另一本是《岐黃手記》,書頁邊緣已經折出淺痕,“改良四物湯”那頁還粘著片曬乾的薄荷葉——是孫女喝藥時留下的。
三天前,他在學術群裡看到有人轉發蘇懷瑾的書,第一反應是皺眉。這位以“古方不可輕改”聞名的老專家,至今記得五年前在全國中醫大會上,和蘇懷瑾祖父爭得麵紅耳赤的場景——他拍著桌子說“張仲景的方子動一味藥,就失了原意”,蘇老先生笑著回“可張仲景也沒見過現代人總盯著屏幕啊”。
沒想到轉身就被自家孫女“教育”了。小姑娘沉迷短視頻,最近總說“眼睛乾得像進了沙子”,揉得眼尾發紅。西醫開的人工淚液滴了兩周,效果甚微,孩子卻指著《岐黃手記》裡的方子說:“爺爺,這個有小朋友案例,加了冰糖,肯定不苦。”
他起初是不屑的。“胡鬨,”他把書推到一邊,指著《傷寒論》,“四物湯是補血的,哪能隨便加薄荷?”但架不住孩子軟磨硬泡,說“書裡有數據,乾預後小朋友的乾眼症狀好轉率62”,還把自己的舌尖湊過來:“你看,我舌尖紅,書裡說這是‘肝火旺’,得清一清。”
拗不過孫女,他還是按方子抓了藥。當歸6g、熟地9g、白芍6g、川芎3g——這是四物湯的經典配比,他抓藥時特意用戥子稱得毫厘不差;額外加的枸杞5g、薄荷3g,他卻攥在手裡猶豫了半天,總覺得像給清水裡加了不該有的調料。
“爺爺,要加冰糖哦。”孫女趴在廚房門口,舉著書裡的標注給她看。砂鍋咕嘟咕嘟冒熱氣時,薄荷的清香混著當歸的藥香漫出來,居然不難聞。孩子捧著小熊杯喝了兩口,眼睛亮起來:“不苦!有薄荷的香味!”
讓他真正改觀的是第七天早上。往常這個時間,孫女總要揉著眼睛喊“乾澀”,那天卻拿著課本坐在窗邊,說“眼睛潤潤的,不用滴眼藥水了”。更讓他意外的是,小姑娘突然拉著他往陽台走:“書裡說老看手機傷肝,要遠眺20分鐘——爺爺陪我看樹吧。”
他看著孩子趴在欄杆上,小手指著遠處的梧桐葉,嘰嘰喳喳說“那片葉子有七個角”,忽然想起蘇懷瑾在書裡寫的“調理不隻是吃藥,是把習慣調成適合體質的樣子”。他翻出孫女的作息表,上麵已經用彩筆添了新內容:“1900喝枸杞薄荷茶→1920遠眺→1930看書不看手機)”,末尾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以前總覺得‘改古方’是離經叛道。”王教授重新戴上眼鏡,看著屏幕上的博客正文,指尖在“因時製宜”四個字上停頓。他想起年輕時批注《傷寒論》,對“桂枝湯加減法”嗤之以鼻,覺得是後人附會;現在才懂,張仲景寫“若脈浮緊,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之也”,本身就是在說“要按體質調整”。
現代人少了田間勞作,多了案頭久坐;少了日光曬暖,多了屏幕輻射,體質早就和古人不同。就像孫女的乾眼,不是單純的“血虛”,還多了“肝火旺”——加枸杞養肝、薄荷清頭目,不是改了古方,是讓古方適應了新的生活。
博客發布半小時後,評論區就熱鬨起來。有個年輕中醫說:“王老師您不知道,我按您的思路改方子總被導師說‘不嚴謹’,現在拿著您的推薦去,導師居然讓我寫個案例分析!”還有患者留言:“我媽總說‘老方子治百病’,喝了您說的改良方上火,現在我把您的文章給她看,她終於願意讓蘇醫生調方子了。”
蘇懷瑾看到博客時,祖父正在藥圃裡翻土。老人手裡的鋤頭頓了頓,指著畦裡的當歸苗笑:“王老頭啊,就是被書本捆住了。你看這當歸,在甘肅岷縣要鬆針遮陰,到了南方就得搭棚子擋雨——地方不同,法子就得變,方子不也一樣?”
他直起身,看著蘇懷瑾手裡的手機屏幕:“他不是被書說服了,是被孩子的笑臉說服了。行醫一輩子,到最後才明白:能讓患者舒服、願意堅持的方子,就是好方子,管它是不是和古方一模一樣。”
那天下午,王教授收到個快遞,是蘇懷瑾寄來的新茶包——柴胡6g、陳皮5g、玫瑰花3g,標簽上寫“疏肝解鬱,適合案頭工作者”。附了張便簽:“王教授,您上次說‘看文獻久了總頭疼’,這個代茶飲可以試試——也算‘因時製宜’的小嘗試。”
老人捏著茶包笑了,忽然想起自己年輕時在《傷寒論》扉頁寫的“醫道貴專”,現在覺得該加一句“更貴活”。他把茶包放進保溫杯,看著水慢慢變成淡褐色,忽然想:或許下次學術會議,該主動找蘇懷瑾聊聊“古方怎麼改才對味”。
窗外的文竹又被風吹動,影子落在《岐黃手記》上,像給“守正創新”四個字,輕輕蓋了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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