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虛脈填精血虧耗
杭城這幾天，天氣悶熱得厲害，醫館裡雖說開著空調，可那股子黏膩的熱氣，還是順著門縫窗縫鑽了進來。診室裡，阿膠糕的甜香悠悠地飄散著，試圖驅散空氣中的沉悶。蘇懷瑾坐在電腦桌前，眉頭擰成了個大疙瘩。屏幕裡，某短視頻平台正推送“素食教母”的直播切片，畫麵裡那個頂著一頭張揚藍發的主播王翠蘭，舉著一杯苦瓜汁，扯著嗓子嚷嚷：“家人們都給我聽好了！這苦瓜汁，比十全大補湯還管用，每天一杯，保準你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蘇懷瑾看著這畫麵，忍不住在心裡吐槽，現在這些網紅為了流量，真是毫無底線，也不知道誤導了多少盲目跟風的人。
“下一位，程曉蔓！”護士小唐清脆的聲音在走廊裡響起。話剛落音，“哐當”一聲，診室門被撞開了。程曉蔓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她穿著一條皺巴巴的亞麻長裙，手裡提著個竹籃，籃裡的苦瓜堆得都快冒尖了。程曉蔓是個地道的東北姑娘，性格直爽得像嘎嘣脆的黃瓜。此刻，她腕上的菩提子手串隨著急促的步伐甩得劈啪響。
“大夫，我都半年沒來例假了！”程曉蔓扯著大嗓門，震得窗框都微微發顫，“您快給我瞅瞅我這養生食譜，我每天早中晚各喝一杯苦瓜汁，咋還出這毛病呢！”說著，她“啪”的一聲把手機拍在桌上，屏幕裡密密麻麻的素食主義超話簽到記錄格外顯眼，看得出她對素食主義那叫一個執著。
蘇懷瑾伸出三指，輕輕搭在程曉蔓的腕上，剛一接觸，眉頭就越皺越緊：“你這脈象虛得跟棉花套子似的，身體太弱了，得趕緊調理調理。”話還沒說完，診室門被推開了一條縫，程曉蔓的母親張金花，小心翼翼地拎著個保溫壺探進頭來，臉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大夫，我給閨女熬了芹菜根水，聽說喝這個能清熱去火，對身體好……”
“出去！”程曉蔓突然暴跳如雷，臉漲得通紅，竹籃裡的苦瓜“咕嚕嚕”滾了一地，“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彆插手我的養生修行！您就彆瞎操心了！”蘇懷瑾瞥見程曉蔓虎口處厚厚的繭子，那是長期切菜留下的，可她的指甲蓋卻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蘇懷瑾心想，這姑娘肯定是素食吃得太極端，營養嚴重失衡，才把身體搞成這樣。
就在這時，候診區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小唐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驚恐：“蘇醫生，有個姑娘聞著阿膠味吐了，還說自己是純素主義者，嚷嚷著要投訴咱們！”程曉蔓像觸電一樣跳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滿臉憤怒：“你們醫院怎麼還用動物製品？這不是違背素食原則嘛！我也要投訴！”
“投訴前，先看看這個。”蘇懷瑾調出檢驗報告，語氣嚴肅，神色凝重，“血紅蛋白82g，雌激素水平還不如絕經老太太。你要是再這麼折騰下去，身體可就徹底垮了。”程曉蔓抓著報告單的手不停地顫抖，臉色變得煞白。突然，“啪”的一聲，她腕上的佛珠崩斷了，檀木珠子骨碌碌地滾進了中藥櫃底下。
“閨女啊，媽早跟你說，彆信那個直播！”張金花抹著眼淚，掏出手機，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那個藍毛教母昨兒被抓了！警察在她倉庫查出二十噸硫磺熏的枸杞，全是害人的玩意兒！”程曉蔓聽了，腦袋“嗡”的一聲，突然抱頭蹲下，亞麻裙擺掃過滿地的苦瓜，嘴裡喃喃自語：“不可能！我吃了三年素，還一直跟著她的方法養生，怎麼會這樣……”
層層深挖，黑幕初顯
治療室裡，龜板膠的腥香彌漫開來。老陳端著煆牡蠣進來補貨，一邊走一邊搖頭歎氣：“現在的年輕人，淨被那些網紅忽悠得五迷三道的。”他一腳踢開腳邊的苦瓜，“這苦瓜性寒，最傷胃了，《本草備要》裡寫得明明白白，怎麼就沒人信呢！”
“準備三陰交溫針灸。”蘇懷瑾一邊寫下處方，一邊認真地交代：“龜鹿二仙膠要選梅花鹿角，熬膠溫度控製在85c±2，千萬不能馬虎，這關係到治療效果。”她轉頭盯著程曉蔓，眼神堅定，語氣不容置疑：“每天早上的苦瓜汁，必須換成山藥小米粥，好好補補身子，彆再由著性子來了。”
程曉蔓剛想反駁，小唐突然掀開她的後衣領，驚訝地喊道：“蘇醫生，這痧印不對勁！”隻見程曉蔓脊柱兩側，密布著暗紫色的拔罐痕跡，有幾個圓印已經潰爛流膿，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看著觸目驚心。
“直播間教的排毒療法……”程曉蔓聲音發虛，眼神躲閃，不敢直視蘇懷瑾的眼睛，“說要把身體裡的毒素拔出來……”蘇懷瑾用鑷子夾起片罐口殘留物，仔細辨認後，臉色一沉：“這是緬甸血竭！國家明令禁止走私的藥材，他們竟敢用這個給你排毒，簡直是亂來！”
藥房那邊突然傳來爭吵聲。張伯舉著剛到的快遞箱，扯著嗓子吼：“又是雲緬邊境發的貨！這黨參切開流紅水，分明是染了蘇丹紅，這些人良心都被狗吃了！”程曉蔓聽了，突然捂住肚子，臉色煞白，聲音顫抖：“我……我在直播間買過這種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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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被迫中斷。程曉蔓蜷縮在診療床上，渾身打哆嗦，額頭上滿是冷汗。蘇懷瑾掀開她的上衣觸診，心猛地一沉——任脈沿線穴位布滿硬結，衝脈處卻虛軟得像棉花。
“準備電熱鹽包。”蘇懷瑾迅速開方，“阿膠珠打粉衝服，每日兩次。”程曉蔓突然掙紮著要下床，情緒激動，臉漲得通紅：“我不吃驢皮！殺生造孽……”
“造孽的是那個教母！”張金花突然摔出一疊快遞單，滿臉憤怒，眼睛裡似乎要噴出火來，“三年花了八萬買她的養生套餐！”單據上印著“緬甸野生苦瓜粉”“禪修專用拔罐器”，發貨地址全是雲南邊境的虛擬倉，這裡麵的貓膩肯定不小。
危機迭起，真相漸近
治療室裡，警報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煎藥機顯示屏跳出紅色警告：“檢測到烏梅炭酸度超標！”老陳抄起燒杯取樣，眉頭擰成了個麻花：“這批次烏梅炭ph值2.3，都趕上工業醋酸了，這是要人命啊！”
程曉蔓突然抽搐著暈厥過去，四肢不停地抖動。蘇懷瑾掐她人中穴時，瞥見患者手機彈出直播間通知：“教母保釋成功！今晚八點揭秘醫療黑幕……”張金花哆嗦著掏出個錫紙包，聲音顫抖：“閨女快含這個！直播間買的急救參片……”
“不能吃！”蘇懷瑾一把打落藥片，神色緊張，額頭上冒出了冷汗，“這參片泛著熒光，怕是泡過增白劑！”老陳掏出便攜檢測儀一掃，臉色大變：“吊白塊超標三十倍！快報食藥監，絕不能讓這些害人的東西再坑人了！”
撥雲見日，新敵又現
第二天複診，程曉蔓癱在輪椅裡，懷裡還抱著個苦瓜汁保溫杯，眼神裡透著一絲倔強。蘇懷瑾掀開她的眼皮，無奈地歎了口氣：“結膜都蒼白成這樣了，還硬撐著？你這是何苦呢！”銀針紮進三陰交的瞬間，程曉蔓突然哀嚎起來：“疼！比拔火罐還疼！”
“疼就對了。”蘇懷瑾撚著針尾，耐心解釋：“你衝任二脈虛得厲害，再不補，身體就徹底垮了……”話還沒說完，程曉蔓突然嘔出黑綠色汁液，濺在病曆本上的竟是未消化的苦瓜渣。
檢驗科來電打破了寂靜：“患者尿檢陽性！檢出西布曲明成分！”蘇懷瑾猛地拽過程曉蔓的保溫杯，神色嚴肅，眼神裡透著憤怒：“這苦瓜汁哪來的？”張金花翻出快遞箱，聲音顫抖，帶著幾分懊悔：“直播間秒殺的緬甸有機苦瓜粉……”
警笛聲由遠及近。兩個民警押著藍發女人王翠蘭走過診室窗口，女人腕上的緬甸玉鐲叮當作響，還在嘴硬：“我冤枉啊！那些苦瓜粉都是正經進口……”老陳舉著檢測報告追出來，大聲駁斥：“正經進口？裡麵摻了瀉藥和食欲抑製劑，你這是在害人，等著坐牢吧！”
三個月後，杭城下起了凍雨，寒意陣陣，雨滴打在窗戶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程曉蔓提著菜籃，推開診室門，籃裡裝著山藥紅棗，腕上換了藥膳坊送的砭石手串。她把體檢報告拍在桌上，滿臉笑意，眼睛裡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血紅蛋白上120了！現在每天直播做藥膳……”
“彆高興太早。”蘇懷瑾努嘴示意對麵美容院，“新來了個‘道家辟穀大師’趙德柱，賣得比教母還火，指不定又在忽悠人。”程曉蔓抄起阿膠糕，咬得哢哢響，臉上帶著幾分挑釁：“讓我會會他！粉絲早把他們的套路摸透了……”
話音未落，急診平板彈出新病例：“男性，35歲，素食五年，膽囊充滿型結石……”蘇懷瑾抓起聽診器往外跑，白大褂兜裡掉出半塊沒吃完的阿膠糕，正巧滾進患者裝滿苦瓜的菜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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