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太的目光追逐著燈籠法器，定睛向遠處看去，然後猛地吃了一驚。
他看見了骨頭！巨大無比的骨頭！在漆黑的土壤中白得亮眼的骨頭！
燈籠法器照亮了這條墓道的其中一側牆壁，就見一大根比何景太整個人都粗的森白色肋骨拔地而起，如棟梁巨柱，一直延伸向墓道的頂壁。
馮青控製著未央燈繼續移動，於是何景太看到，在這根巨大肋骨的旁邊不遠處，還有另一根一模一樣的骨頭以向內彎曲的角度延伸向墓道之頂。
然後是第三根，第四根……根本數不清這種龐大駭人的骨骼究竟有多少。
燈籠法器一路浮飛向上，於是何景太兩人仰起頭看到，在所有的圓弧狀肋骨彙集的中心點，是一條白龍一般粗壯綿長的脊骨。
何景太乍見此景，幾乎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動漫中的地鳴現場，來到了滅世狀態的艾倫·耶格爾腳下。
在經典日漫《進擊的巨人》中，主角艾倫的最終巨人形態就是一副如蜈蚣一般的超大骨架伏地爬行。
不過何景太眼前所見，明顯是一頭死去巨獸的骸骨，都爛到隻剩骨頭了，不可能變成活物發動地鳴。
這整條隧道，都是巨獸的腹腔空間，何景太兩人下來的那個盜洞，就開在兩根肋骨之間的縫隙中，靠近脊骨的位置。
這隧道兩頭幽深無儘，說明巨獸體型狹長，生前十有八九是龍蛇之屬。
從來隻聽說過把墓穴造在龍脈中，這乾文帝倒是彆出心裁，直接把墓穴造在了龍的骸骨中。
馮青忽然搖了搖頭：“氣運聖獸在神州百姓心中的地位堪比仙神，以聖獸骸骨搭建墓室，是大不敬的瀆神罪行，乾文帝應該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而且氣運聖獸通常不會將自身遺骸留在人類世界，它們在將死之際，要麼前往九州以東的遼闊海域，要麼深入九州以西的昆吾山脈。”
“所以我覺得，搭建乾文帝墓的這具龐大骸骨應該不是真龍的遺體，而是巨蟒、山蛟或者其他具有神龍血脈的亞種龍獸。”
何景太點頭表示讚同，僅僅是一截青龍斷角，在能工巧匠的手中就能鑄造成《靈寶錄》排名第六的“龍淵寶劍”。如果這麼大一副骨架全都是真龍遺體，其價值簡直不可估量。
這乾文帝雖然算是一位明君，但和神州曆史上真正氣吞萬古，開辟霸業的傳奇帝王比起來，終究是弟中弟。他何德何能在死後以龍骨殉葬？
這麼一想，還是蛇骨或者蛟骨更靠譜一點。
不過龍蛇蛟蟒，本就是血脈同宗，體型如此驚人的巨蟒古今罕見，其骸骨必定也具有彙集氣運，造化山川的作用。
艮州邊境整片山脈，恐怕都是因為這具蛟骨而化作風水吉壤。乾文帝死後能葬入這具蛟骨化作的地底寶穴，也算是奪天地之造化，福澤後世了。
這條蛇骨隧道寬闊巨大，綿長不見儘頭，雖是自然形成，但也經過了當年造墓工匠的精心修葺。
平坦的地麵上鋪設了名貴的雕紋石磚，隧道兩側每根肋骨巨柱前都豎立著一尊常人高大的青銅鑄像。
這些青銅雕像都是操戈持盾、頂盔摜甲，怒目含威的人類戰士模樣，它們千百年如一日地守護在墓道兩側，向擅自闖入的盜墓者投以殺氣凜然的視線。
其功能和意義，大概和秦始皇陵的兵馬俑差不多。
“這隧道兩端都是深邃無比，馮大當家認為，我們該往哪個方向前進？”有專家在旁邊，何景太根本懶得自己動腦子。
馮青捏著下巴沉吟片刻，緩緩道：“我們既然置身於這具神蛇之骨的中段，那麼肯定是一個方向通往蛇頭，另一個方向通往蛇尾。”
“這乾文帝之墓若欲鎮壓蛟骨氣運，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棺槨置於蛟龍的頭顱位置，或者是頷下的龍珠位置。”
“馮某根據周圍的骨骼分布判斷，蛟首應該位於我們的左手邊。”
“那好，我們就直接往隧道左側探索吧。”何景太拍板道。
兩人當即動身，借著未央燈的柔和光亮向墓道左側深入探尋。
“其實，對於這座乾文帝墓的構造，馮某還有一個猜想。”馮青一邊向黑暗中前進，一邊轉頭對何景太說道。
“馮大當家請講。”何景太擺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馮青深吸了一口氣：“假如，我是說假如，昊離神州的絕世至寶天魔珠真的藏在這座洪商帝墓中，那麼乾文帝會把它藏在什麼地方呢？”
何景太認真想了想：“天魔珠，究其根本，就是一顆珠子，傳說神龍養珠於頷下，那麼說來……”
“是的。”馮青點了點頭，“如果讓馮某來設計這座帝王之墓，那麼馮某一定會把天魔珠藏在蛟骨的頷下，再把乾文帝的棺槨放置在蛟骨的頭顱中。”
“馮大當家高見！”何景太拱手道，“這古墓布局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了，咱們走快點吧！”
兩人當即順著蛇骨通道一路疾走，一座座凝立如山的青銅衛士鑄像目視著他們遠去。
走著走著，馮青的腳步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一個踉蹌。他低頭一看，頓時發出一聲驚叫。
“怎麼了？”何景太一邊詢問，一邊也將視線投向對方腳下。這一看，同樣頭皮發緊，悚然一驚。
隻見雕紋精致的石板地麵上，赫然散落著兩三截屬於人類的殘肢！
這勉強能看出手腳形狀的殘缺肢體擺放在一灘乾涸的血跡中，創口處血肉猙獰，斷骨森然，有著明顯的野獸啃噬痕跡。
這些屍塊保存完好並未腐爛，顯然是形成於不久之前。
何景太頓時猜到了它們的來曆，挖出盜洞的那夥盜墓賊聲稱“古墓裡全是怪物”，並且一支過百人的隊伍損失到不足十人。
這些觸目驚心的殘肢碎骸，莫非就是消失的那些人留下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未央燈燈光難及的陰暗中開始傳來沙沙輕響，在冰冷死寂的骸骨之墓中聽來格外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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