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草靈心裡一熱,低頭扒拉著盤子裡的鹵味:“臣妃知道了。”
兩人就著庫房的炭火,分食著那盒鹵味,竟比在正殿用膳還自在。阿古拉說起軍營的事,說士兵們冬天缺棉衣,他讓人趕製了一批,用的是毛草靈說的“雙層布料,中間夾蘆花”的法子,暖和還便宜。
“你那法子真管用。”他喝了口酒,眼裡閃著光,“軍需官說,比往年省了三成布料。”
“能幫上忙就好。”毛草靈笑著說,忽然想起現代的羽絨服,“其實還能更暖和,要是把蘆花換成鴨絨……”
“鴨絨?”阿古拉來了興趣,“那東西能保暖?”
“嗯,又輕又暖。”毛草靈拿起根炭筆,在紙上畫了件衣服的樣子,“把鴨絨縫在夾層裡,做成短襖,士兵們打仗穿也方便。”
阿古拉看著那張畫,又看了看毛草靈,忽然笑道:“你腦子裡怎麼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都是些過日子的法子。”毛草靈放下炭筆,臉頰有些發燙,“在我們那兒,大家都這麼想。”
“你們那兒……很好嗎?”阿古拉忽然問,聲音低沉了些。
毛草靈愣了下,想起現代的高樓大廈、汽車飛機,還有媽媽做的糖醋排骨。她點了點頭:“挺好的,有很多方便的東西,不用這麼費勁。”
阿古拉沒說話,隻是默默地喝著酒。庫房裡靜悄悄的,隻有炭火偶爾爆出點火星,還有鹵味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
過了會兒,毛草靈忽然說:“不過這兒也挺好的,有陛下,有……庫房。”
阿古拉抬起頭,眼裡帶著笑意:“就隻有庫房?”
“還有陛下送的玉簪。”毛草靈摸了摸鬢邊的蒲公英簪,聲音細細的,“挺好看的。”
阿古拉放下酒杯,走到她麵前,輕輕拿起那支玉簪,又重新簪好。他的指尖不經意間碰到她的耳垂,兩人都像被燙了下,猛地分開。
“時候不早了,朕該回去了。”阿古拉轉身拿起鬥篷,腳步有些倉促。
“陛下慢走。”毛草靈低著頭,沒敢看他。
門簾落下的瞬間,她才抬起頭,摸了摸發燙的耳垂,忽然笑了。就像小時候偷吃到糖,心裡甜絲絲的。
阿蠻從外麵進來,見她對著炭火傻笑,好奇地問:“娘娘,您笑什麼?”
“沒什麼。”毛草靈收起笑容,拿起那本醫書,“看看這書,明天好給皇後娘娘寫共采司的章程。”
阿蠻撇撇嘴,小聲嘀咕:“明明就是在傻笑。”
毛草靈沒理她,翻開醫書,目光卻落在那張院判夾的紙條上。上麵的字跡很工整,透著股認真勁兒。她忽然覺得,這乞兒國的皇宮,好像也沒那麼可怕。有明事理的皇後,有好心的院判,還有……偶爾會臉紅的皇帝。
夜色漸深,庫房裡的炭火漸漸弱了下去。毛草靈合上醫書,走到架子前,看著那些整齊的香料罐,忽然覺得,自己就像這庫房裡的種子,曾經被風吹到陌生的地方,如今終於找到了可以紮根的土壤。
她拿起一支乾蓮蓬,插在皇後賞的玉瓶裡,擺在庫房最顯眼的位置。蓮蓬的籽粒飽滿,像一顆顆攢著的希望。
“阿蠻,”她輕聲說,“明天把那箱新收的棉花送到軍需處去,讓他們試試做鴨絨襖。”
“欸!”阿蠻響亮地應著,轉身去準備。
毛草靈看著她的背影,又望向窗外。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銀色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銀子。她知道,往後的路還長,或許還有風雨,但隻要像打理這庫房一樣,一步一步,認真仔細,總能把日子過成想要的樣子。
就像那些層層疊疊的千層酥,每一層都藏著用心,每一口都透著踏實。這琉璃殿裡的新生計,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