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降臨前的裂痕
神殿穹頂的巨石帶著呼嘯砸落，陸霆深反手將蘇瑤護在身後，劍鋒劈出一道銀色弧光，精準地斬碎了當頭壓下的石柱。碎屑飛濺中，他瞥見身後那道橫貫整麵牆壁的封印——曾經閃爍著神聖符文的古老封印此刻布滿蛛網般的裂痕，最深的縫隙裡正汩汩湧出粘稠如墨的黑霧，所過之處，青銅燭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成粉末，空氣中懸浮的能量粒子像是被攪亂的蟻群，發出滋滋的紊亂爆鳴。
“快走！”陸霆深拽著蘇瑤的手腕向前猛衝，靴底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麵上擦出刺耳的聲響。身邊的陸小寶突然停下腳步，少年的瞳孔裡金色紋路如活物般遊走，稚嫩的臉上浮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決絕。“爸爸，蘇阿姨，你們先出去！”他猛地轉身，雙臂張開的瞬間，全身的金色紋路驟然暴漲，仿佛有無數道陽光從皮膚下掙脫而出。
“小寶！”蘇瑤驚呼著回頭，正看見少年身前憑空升起半透明的金色屏障。黑霧撞在屏障上發出淒厲的嘶鳴，如同沸騰的油鍋濺上冷水，蒸騰起刺鼻的白煙。但這道屏障也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得稀薄，少年咬著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原本璀璨的金發此刻蒙上了一層灰敗。
“聽話！”陸霆深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知道兒子的淨化之力雖強，卻終究是未長成的幼苗。可當他看到封印裂縫中探出的黑霧觸手時，心臟驟然縮緊——那東西正腐蝕著屏障邊緣，金色光芒在接觸點劇烈閃爍，像是風中殘燭。
“爸爸說過，男人要保護重要的人。”陸小寶的聲音透過屏障傳來，帶著明顯的吃力，“快去找出口，我能頂住！”
陸霆深攥緊了劍柄，指節泛白。蘇瑤用力推了他一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痛楚，最終咬著牙轉身，朝著神殿深處那道唯一透出微光的拱門狂奔而去。
身後傳來屏障碎裂的脆響，伴隨著少年壓抑的悶哼。陸霆深的腳步踉蹌了一下，卻不敢回頭。黑曜石地麵開始震顫，兩側的神像接二連三地坍塌，手中的劍突然變得無比沉重——那是父親留下的遺物，劍鞘上刻著“守正辟邪”四個字，此刻卻像是在灼燒他的掌心。
當他們衝出神殿拱門的刹那，刺骨的寒風裹挾著冰碴迎麵撲來。蘇瑤踉蹌著扶住陸霆深的胳膊，兩人驚魂未定地回頭，隻見整座懸浮在北極冰原上的神殿正在黑霧中崩解，巨大的石柱如同被無形巨手揉碎的餅乾，紛紛墜入腳下的冰層。
更可怕的景象在腳下蔓延。原本渾然一體的北極冰層發出令人牙酸的龜裂聲，蛛網般的裂縫從神殿廢墟下向四周擴散，冰麵下的海水翻湧著形成逆時針旋轉的巨大漩渦，墨綠色的浪濤卷著斷裂的冰川碎片，在漩渦中心形成深不見底的黑暗。
“快看天上！”蘇瑤突然指向夜空。原本清晰可辨的星座圖此刻像是被潑了血，獵戶座的腰帶變成猙獰的血色鎖鏈，北鬥七星的鬥柄扭曲成倒懸的鉤子，整個星圖散發著不祥的紅光，將半邊天空染成詭異的緋色。
就在這時，陸霆深手腕上的軍用通訊器、蘇瑤隨身攜帶的衛星電話，甚至遠處科考站殘餘的應急廣播，突然同時發出刺耳的電流聲。三秒鐘後，一個經過電子合成的、毫無感情的聲音響徹冰原：
“當血色星座鋪滿蒼穹，當永夜黑霧籠罩大地，舊世的秩序將徹底崩塌。我們是‘永夜教團’的侍者，在此宣告——永夜將至，萬物臣服。抵抗者，魂歸虛無；順服者，得以苟存。”
宣言重複三遍後戛然而止，通訊器恢複死寂。陸霆深猛地抬頭，正看見神殿廢墟的煙塵中，一個單薄的身影踉蹌著走出。陸小寶的白色衛衣沾滿灰塵，原本飽滿的臉頰此刻凹陷下去，皮膚呈現出近乎透明的質感，那些曾經如同陽光編織的金色紋路，如今隻剩下幾縷黯淡的微光，像是快要熄滅的燭芯。
“小寶！”陸霆深衝過去將兒子緊緊抱在懷裡，少年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爸爸……”陸小寶的聲音細若蚊蚋，他抬起半透明的手掌，掌心那點微弱的金光在接觸到陸霆深皮膚時，竟如水滴般消融了，“我的力量……好像在順著指尖流走……”
蘇瑤蹲下身，指尖顫抖地撫上少年的額頭。那裡的溫度低得嚇人，原本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層灰翳。“彆說話，保存體力。”她從背包裡掏出最後的能量補充劑，卻發現玻璃瓶在接觸到少年皮膚時，竟詭異地凝結出一層白霜。
“沒用的……”陸小寶輕輕搖頭，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黑霧裡有吞噬生命力的東西……不過我把它們擋在裡麵了。”他忽然挺直小小的身板，從口袋裡摸出兩塊破碎的玉佩——那是出發前蘇瑤給他的護身符，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暖意。
少年將玉佩分彆塞進陸霆深和蘇瑤手中，然後閉上眼睛，眉心最後一次亮起金色的光芒。一縷比發絲更纖細的金光從他眉心升起，在空中分成兩股，如同擁有意識般，分彆鑽進陸霆深和蘇瑤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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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最後的淨化之力……”陸小寶的聲音越來越低，“能暫時擋住黑霧的侵蝕……爸爸，蘇阿姨，要贏啊……”
當金光完全融入體內時，陸霆深感到一股溫暖的力量順著血脈流淌，胸口原本被黑霧擦傷的灼痛感瞬間消失。他剛想說話，卻見蘇瑤猛地指向海麵——原本隻是龜裂的冰層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崩解，巨大的冰蓋像破碎的玻璃般沉入海中，直徑超過百米的漩渦在海麵上旋轉，漩渦中心隱約可見漆黑的輪廓，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即將從海底升起。
“全球祭壇啟動了。”蘇瑤調出腕式電腦裡的衛星圖像，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紅點正在閃爍，“北美五大湖區、歐洲阿爾卑斯山脈、亞洲青藏高原……這些紅點都在與血色星座產生共鳴，能量強度每小時提升百分之三十。”
她放大北美區域的圖像，一座隱藏在黃石公園地下的黑色祭壇清晰可見，祭壇周圍環繞著數百個模糊的人影：“教團把被洗腦的孩子當成能量源，他們的生命力正通過某種儀式注入祭壇。”
陸小寶靠在陸霆深懷裡，氣息微弱地說：“亞洲的祭壇……在昆侖山……我能感覺到……”
陸霆深看著兒子半透明的臉頰，又看向屏幕上不斷擴大的紅點，拳頭在身側攥得死緊。“我們兵分三路。”他的聲音沙啞卻堅定，“我去北美，摧毀黃石祭壇；蘇瑤，你去歐洲；小寶，你……”
“我守著亞洲。”陸小寶突然睜開眼睛，眼底閃過一絲決絕，“昆侖山有古老的封印，或許能借助那裡的力量。而且……我能感覺到，離得越近，越能乾擾祭壇的能量。”
蘇瑤還想反對，卻被陸霆深按住肩膀。他看著兒子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那是屬於陸家血脈的固執與堅韌。“保持通訊暢通，每十五分鐘報一次平安。”陸霆深從戰術背心裡取出三枚信號增強器，“這是最新的軍用型號，能穿透能量乾擾。”
陸小寶接過信號增強器，用力點頭。蘇瑤最後擁抱了一下少年，將一枚鳳凰形狀的玉佩塞進他手裡：“這是我家族的信物，能在危急時刻釋放守護屏障。”
三人在崩裂的冰原上分頭行動。陸霆深駕駛著雪地摩托衝向臨時停機坪，蘇瑤則啟動了隱藏在冰下的應急潛艇，而陸小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亞洲大陸的冰縫陰影中。
十二小時後，北美，黃石公園地下三層。
陸霆深避開密布的紅外線感應，如同獵豹般潛行在冰冷的金屬通道裡。牆壁上的監控屏幕正實時播放著祭壇的情況——圓形的大廳中央，黑色祭壇如同倒置的金字塔，塔身刻滿扭曲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在流淌著暗紅色的光。祭壇周圍，數百個年齡在八到十二歲的孩子盤膝而坐，他們的雙眼緊閉，眉心貼著黑色的符咒，纖細的能量絲線從符咒中延伸出來，彙聚成一股粗壯的能量流，注入祭壇頂端的黑色晶石。
“這些都是‘永夜’的未來容器。”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陸霆深猛地轉身，劍鋒直指說話人——那是個穿著黑色教袍的中年男人，左眼戴著青銅眼罩，右手握著一柄鑲嵌著黑色寶石的權杖。
“永夜教團的執法者。”陸霆深認出對方胸口的銀色徽章，那是教團核心成員的標誌。
執法者發出低沉的笑：“陸隊長真是好本事，能闖過三層防禦。但你以為，摧毀祭壇就能阻止永夜降臨？”他抬手一揮，通道兩側的合金門瞬間滑開，十幾個穿著黑色戰鬥服的教徒衝了出來，手中的能量槍對準陸霆深，“這些孩子的意識已經被‘永夜之神’標記，就算你殺了我，他們也會自動成為祭壇的祭品。”
陸霆深的目光掃過監控屏幕裡那些孩子空洞的臉，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我們陸家的淨化之力，從來不是用來殺戮的。真正的淨化，是照亮人心深處的光。”
他深吸一口氣，將體內那縷來自小寶的金色光芒緩緩調出。不同於少年純粹的防禦之力，陸霆深的淨化之力在多年戰鬥中淬煉成鋒銳的形態。他沒有攻擊執法者，反而將金色光芒化作無數光點，朝著監控屏幕的方向擲出。
光點穿透合金牆壁，如同細雨般落在孩子們身上。起初沒有任何反應，但當第一縷金光觸碰到一個女孩眉心的黑色符咒時，符咒突然發出滋滋的響聲，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女孩的睫毛顫了顫，空洞的眼睛裡漸漸恢複一絲神采。
“不！”執法者臉色劇變，權杖猛地頓地，黑色寶石爆發出強烈的能量波動，“給我殺了他！”
能量束呼嘯而來，陸霆深側身避開，同時將更多的金色光芒注入通道。越來越多的孩子從迷茫中驚醒，他們看著彼此身上的符咒，看著祭壇頂端那令人心悸的黑光，眼中漸漸燃起恐懼與憤怒。
“是他們！是他們抓了我們！”一個男孩率先反應過來，抓起身邊的石塊砸向祭壇。更多的孩子加入進來，原本有序的能量流瞬間紊亂，祭壇頂端的黑色晶石發出刺耳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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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法者氣急敗壞地衝向陸霆深，權杖化作毒蛇般的黑影。陸霆深劍鋒一轉，淨化之力凝聚成網，將對方死死困住。當最後一個孩子衝出大廳時，他揮劍斬斷了祭壇的能量核心。
黑色晶石炸裂的瞬間，陸霆深的通訊器突然響起蘇瑤急促的聲音：“陸霆深！歐洲的祭壇有問題！”
通訊器裡傳來劇烈的電流聲，夾雜著能量碰撞的爆鳴。“這裡的祭壇被一層未知的力場保護，我的鳳凰之力一靠近就會被反彈！”蘇瑤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喘息，“更糟的是……小寶的信號……中斷了！”
陸霆深猛地看向通訊器上那個代表亞洲區域的紅色信號點——那裡已經變成一片空白。他剛要開口，卻發現執法者在能量網中發出詭異的笑：“亞洲的祭壇，可是由‘永夜之神’的分身親自守護呢……那個小鬼，恐怕已經……”
話音未落，陸霆深的劍鋒已經刺穿了對方的心臟。但他沒有絲毫輕鬆，胸口那縷金色光芒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像是在傳遞某種危險的信號。
遠處的血色星座又亮了幾分，北極的巨大漩渦已經擴展到肉眼可見的範圍。陸霆深握緊手中的劍，看著通訊器上那片刺眼的空白，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歐洲的未知力場，亞洲中斷的信號，還有執法者口中那個“永夜之神的分身”……無數的疑問盤旋在腦海，而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趕到下一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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