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扭頭,想看看對手在哪裡,結果又是一驚,鐘靈秀不遠不近地綴在他身後,雙方的距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不出兩個呼吸,她就在十丈開外。
再一個吐息,近在咫尺。
“先走一步。”鐘靈秀閃過他身側,加速開始最後的衝刺。
“勝負未分,這話說早了。”令狐衝催動內力,拔足狂奔追趕。
一刻鐘後,兩人已衝向最後一段路程。
鐘靈秀放緩了腳步。
人在華山,還是要給東道主麵子,令狐衝又是大弟子,何必讓他大失顏麵,反正她的本意隻是衡量自己的水準,如今已經知道,無論內力還是劍法都和男主伯仲間,輕功稍勝一籌。
她放緩速度,笑道:“我有點累了。”
令狐衝急急停下腳步,險之又險地踩緊最後一個台階,轉身回望。
初春季節,杏花梢頭,身著水田衣的少女負手而立,吐息固然沉重,卻猶有餘力。
他大搖其頭:“師妹小覷我了,大丈夫願賭服輸,令狐衝豈是輸不起的人?”
鐘靈秀不在乎輸贏的名頭,聞言便笑:“那我們就算平局好了,酥餅我也吃半個。”
令狐衝登時好笑,這位恒山派師妹武功不俗,根基紮實,卻念念不忘一個餅,著實天真爛漫。他自忖年長兩歲,慨然揮手:“半個像什麼話,我不吃酒了,咱們吃兩個,不,三個。”
鐘靈秀按住小腹,腸胃嘰裡咕嚕:“……我想吃肉夾饃。”
他瞪眼:“這是葷肉,小心定靜師太罰你。”
“所謂葷腥,原指的辛味,比如大蔥和韭菜,不是指肉食。”鐘靈秀一本正經道,“再說,隻要你不提,師伯怎麼會知道?”
“有道理。”令狐衝喝酒也是瞞著師父師母,自不會要求她恪守戒律,“那你得嘗嘗羊肉泡饃。”
“走。”羊肉羊肉羊肉。
華山腳下的鎮子不大不小,隻有兩家羊肉店,令狐衝選的是一家老字號,攤主家裡做了三代,羊湯濃白噴香,白饃巴掌大一個,掰碎蓋在碗底,一勺濃湯下去,白饃吸取了羊肉之精華,軟爛地浮現,若乾羊雜起起伏伏,伴隨著佐料,勾得人食指大動。
鐘靈秀狼吞虎咽,舌頭被滾燙的湯底燙得發麻也不停下,一口氣乾掉一大碗。
令狐衝兌現承諾,又請她吃了一碗麵,另包了兩個千層酥餅和肉夾饃,讓她當點心吃。
當然,沒忘記打半壺濁酒,與街邊小販買朵絨花。
“我今天沒有教小師妹練劍,若是不帶份‘厚禮’回去,她怕是要哭鼻子。”他這般解釋。
鐘靈秀早知他暗戀小師妹,不以為意,隻道:“沒彆的事,我們就回山吧,我有一套劍法還不太熟練,想請令狐師兄與我拆解一番。”
令狐衝錯愕又無語,心想,儀秀小師傅生得敦厚溫文,沒想到是個武癡。但轉念一想,華山除卻勞德諾,能與他拆招的人也不多,難得有機會,多練練也無不可,便答應下來。
回程還是原路,春天的華山風景難得,不可辜負。
她走走停停,聽令狐衝介紹了一番山水景致,順帶把懷中的肉夾饃吃了。
令狐衝跳脫得很,走著走著,跑去林子裡摘了把野果給她,說能解渴。
她怕果子沾過鳥屎,跑到溪水邊衝了衝才謹慎啃一口。
酸且澀,難吃得要死。
“你騙我?”
令狐衝酸得眉毛直掉,但非常自信:“是不是很解渴?”
鐘靈秀:“?”
爬了一個時辰,又回玉女峰,未至正氣堂,老遠就聽見華山弟子的呼喝聲。
令狐衝不知發生何事,心頭焦急,加快腳步趕過去,隻見演武場上,華山弟子與數個漢子對峙。六師弟陸大有正上躥下跳:“我才學華山劍法多少年?你贏了我又算得了什麼?有本事和我大師兄比比。”
忠厚老實的三師弟努力圓場:“六師弟年幼,重新比過。”
穿羅裙梳辮子的小師妹嶽靈珊大聲附和:“勝之不武,有本事和大師兄比。”
他們嗓門洪亮,落在後頭的鐘靈秀亦聽得清清楚楚,不禁放緩腳步,耳朵豎起。
比試?
又有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