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雪將陳十九拎起來,就要往大門去:
“姐兒,這廝一文錢也沒有,乾脆扔出去吧!”
趙凝霜忙叫住:
“扔出去?就這樣扔出去?他倒想得美!”
“吃了我一升米,總要還我!”
“昨日不是說了,每工每日,四文銅錢。不要銅錢的,折五合赤米,或者三合陳米。此事昨夜已稟過先生,先生是同意了的。”
“這廝吃了我一升新米,是八文大錢,他要給我做足四日工才行!”
陳十九臉都綠了,暗罵
“每日每工四文錢,即便我欠你八文,怎麼要做足四日工?這他媽怎麼算的賬?”
“是真不會算還是裝算?”
“她看了眼地上,就知是一升米,甚至知道吃了七合,剩下三合,這絕非不會算賬的人!擺明了是訛我、賴我!”
陳十九意識到,麵前這家人就沒有一個良善的。
當然,那位柔柔弱弱、善良慈悲、一碰就暈的俊美公子除外。
除俊美公子,皆是強盜、無賴、青皮。
落到他們手上,絕沒有好下場。
思慮至此,陳十九拍了拍自己已經殘廢的左腿
“小姐,小的已經是個廢人,就算留在這裡,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
“您把小的當成個屁,放了吧。”
趙凝霜打了個不響的響指之後,指著東麵糧倉
“不是還有兩隻手麼?”
“北麵數第七間倉房,裡麵有些未去莢的藊豆。”
“你腿不能動,手卻靈活,便去剝豆莢吧。”
“也沒多少,估計三日之內怎麼也剝完了,恰好還了欠我的債,去吧。”
陳飛雪拎著他到了那間糧倉,一把扔進去。
他抬頭一看,再次暗罵:
“這他媽的是有些?明明滿屋!”
“三日哪裡剝的完?就三十日也剝不完!”
陳飛雪見他不動,心裡火大,可又怕踢死他,所以隨手抓起門口的扁擔,在他肩頭一捅:
“要麼你剝豆莢,要麼姑奶奶扒你皮!”
他趕緊抓起一把藊豆來,開始低頭剝莢。
一邊剝,一邊想:
“我瘸了條腿,又滿身是傷,能走到哪去?何況罕山衛的正兵正四處尋我,我屢次逃跑,若再他們抓到,必死無疑。”
“不如權且在這裡躲避幾日,等養好傷勢、拿回繩索,先殺了魏無心那賊,然後……”
“等等,那賊好像是殺不死的。不論受了多麼重的傷,都可以複原,他板馬日的可是魔頭!”
“也罷,殺不死他,殺他家人也是一樣!當然,那俊美公子有恩於我,萬萬不能傷了俊美公子。”
打定主意,他開始專心剝豆。
外麵,趙凝霜已經命跟班們清理掉被陳飛雪踢成劈柴的大門,開始做生意。
來買糧的不少。
來做工的更多。
雖然趙小姐每日每工隻給四文銅錢,折五合赤米或三合陳糧,堪稱整個建州衛,甚至整個奴兒乾最低廉之工價。
但難民們個個饑餓至極,為了口吃食,就給趙小姐賣命都行。
趙小姐挑伶俐、精壯的男女,留下十個聽用。
有些債主認出他們,見他們坐擁這樣大一間糧鋪,吵吵嚷嚷要他們還錢。
趙凝霜一毛不拔,陳飛雪橫眉立眼,魏無心凶神惡煞,孟清霞巧言如簧,柳滴露哭哭啼啼。
總之是軟硬並施,哀求與恐嚇同用,使得那些債主明白糧鋪非他們所有,一個個陸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