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自己光靠嘴說服不了黃藥師,鹿清篤略微思索,計上心頭:“黃老前輩,你且看看這樣如何?我替您了卻一樁心願,您就當還我一份人情,陪我去趟襄陽,守城抗蒙,如何?”
“哈哈哈!”
黃藥師仰天大笑,帶著幾分疏狂與不屑,“笑話!老夫一生自在逍遙,這世間還有何事需你一個小小的全真道士援手?”
他負手而立,青袍飄飄,隻覺這小道士是黔驢技窮,信口開河。鹿清篤卻不慌不忙,一字一句道:
“那,我幫您找到您失散多年的徒弟馮默風,助您師徒重逢。屆時,你們師徒二人便隨我同去襄陽城效力,這筆買賣,前輩意下如何?”
“你說什麼?!”
黃藥師的臉色瞬間劇變,雙眼陡然睜得滾圓,精光暴射。
隻見他身形一晃,眨眼之間已到鹿清篤麵前,帶著幾分怒意道:“小輩!你若敢拿我弟子的下落來消遣老夫,哼!莫說是洪七公,便是王重陽複生,我也必殺你!”
當年因陳玄風、梅超風私盜《九陰真經》東窗事發,黃藥師一怒之下遷怒無辜,竟將剩下的弟子儘數打折雙腿,逐出師門……
多年以來,這些遭他毒手的弟子一個個下場淒涼,尤其想到那入門最晚,年紀最小的馮默風至今下落不明。
這件事在黃藥師心中,便如同壓了一塊千斤巨石,沉痛無比,實乃他此生最大的心魔與逆鱗!
若鹿清篤以此為餌行騙,黃藥師真會痛下殺手。
“老前輩請寬心!”
鹿清篤挺直腰板,神情肅穆,朗聲道,“貧道乃全真嫡傳,七公親授,豈敢妄語相欺?今日你我擊掌立誓,天地為鑒,如何?”
說著,鹿清篤莊重地伸出右掌,掌心向上,目光灼灼地迎向黃藥師。
“好!”
這個“好”字斬釘截鐵,黃藥師一生僅收七徒,除了關門弟子程英之外,如今陳、梅、曲、陸、武五人均已作古,唯有馮默風數十年來音信杳然。
黃藥師這些年來漂泊四海,又何嘗沒有暗中尋訪舊徒的下落?
此刻見鹿清篤言之鑿鑿,神情篤定不似作偽,那一線微渺的希望瞬間壓過了疑慮,為了找回徒弟,彌補當年鑄下的大錯,莫說去襄陽助拳,便是刀山火海黃藥師也願闖!
“啪!”
一聲清脆的擊掌聲回蕩在寂靜的空氣裡,誓約既成,黃藥師心中那份急切再也按捺不住,立刻催促道:“既已立約,速速帶路!”
鹿清篤點頭應下,目光卻轉向一旁默立的楊過:“楊兄弟,襄陽城頭風雲際會,正是男兒報國之地,你可願與我們同行?”
“我……”
楊過遲疑地望向身旁小龍女,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鹿大哥,驅除韃虜,亦是男兒本分,隻是……若隨你前去襄陽,隻怕郭伯伯見我與姑姑同在一處,又要心生芥蒂,徒增不快了。”
提及郭靖,楊過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與無奈,打心裡他對郭靖視若父親,可是郭靖對於自己和姑姑的事情如此抗拒,也讓楊過為難。
“哼!他們夫妻倒是成雙成對,羨煞旁人,卻偏要管彆人家的兒女私情!堂堂郭大俠,嗬嗬…”
黃藥師在一旁冷笑連連,語帶譏誚,顯然對自家女婿硬要拆散楊龍這對璧人之事極為不滿。
鹿清篤心中明鏡似的,快步上前一把攬過楊過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傻小子!到了襄陽,你隻管放開手腳,多殺幾個韃子,立下顯赫戰功!到那時,你郭伯伯即便心裡還有一絲芥蒂,又豈敢在天下英雄麵前說你半個‘不’字?更何況……”
他眼珠斜溜向一旁的黃藥師,聲音更低了幾分,“有這位‘嶽父’大人親自出馬替你撐腰,咱們郭大俠這個做女婿的,在他老丈人麵前還敢言語?一句不對付,自有這尊‘東邪’替你拾掇他!保管他老丈人咳嗽一聲,他便半個字也不敢說!”
楊過心思何等玲瓏剔透,聞言下意識地偷瞄了一眼負手冷笑,威勢迫人的黃藥師,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他那向來沉穩威嚴的郭伯伯,此刻正對著老丈人唯唯諾諾、低眉順眼的滑稽畫麵,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中陰霾一掃而空。
“好!鹿大哥,我去!”
楊過說完,轉首望向小龍女,語氣柔和卻堅定:“姑姑,我和你說過我父親的事情,他當年鑄下大錯,使楊門蒙羞。我想著我們此番先去襄陽,做出幾番經天緯地、利國利民的事業,也好重振咱楊家聲名,洗刷汙名。待此間事了,我們便回那終南古墓,長相廝守,不問世事,好嗎?”
這些時日朝夕相伴,情深意濃,小龍女早已明了楊過的深心厚意,曉得他對自己那份的情意。
先前黃蓉那番離間之言早如過眼雲煙。尤其此刻聽到楊過口中自然道出的“咱楊家”三字,已是視她為結發妻子,心中更是甜蜜喜悅難以言喻。豈有不應之理?
“好,過兒去哪裡,我便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