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啊——!!!”
仿佛這時才找回呼吸,被嚇破了膽的侍女,嘴裡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尖叫。
這尖叫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瞬間打破了那凝固的死寂。
然而,就在這集體驚怖、思維空白、人心惶惶欲潰之際,角落裡那個“病弱”的身影,如同被電擊般猛地站起。
他將身上厚重的貂裘狠狠一掀,雙目之中再無任何萎靡與混沌,取而代之的是驚怒交加,欲擇人而噬的熊熊怒火!
“妖道——!!!”
一聲撕心裂肺,飽含著“滔天悲慟”與“刻骨仇恨”的咆哮,從忽必烈的胸腔中炸裂開來,瞬間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
“妖道殺我蒙古大汗,罪不容誅,快拿住他!為大汗報仇!!!!”
這聲怒吼,如同投入沸騰油鍋的火星。
是命令!是控訴!更是對那些呆若木雞、魂不附體的怯薛勇士最直接,最殘酷的催命符!
保護大汗不力,自己必死無疑,若再不能擒殺鹿清篤,這些怯薛軍的家屬族人,也都將被血洗,以他們這些人九族的性命,去平息黃金家族的憤怒。
“殺!!!”
“為大汗報仇!!!!”
如山崩海嘯般的狂吼瞬間炸開,被絕望和恐懼壓榨到極致的怯薛士兵們,雙眼瞬間赤紅,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唯一的生路,便是用那道人的血來洗刷自己的罪責。
無數柄彎刀反射著夕陽最後的慘淡紅光,映照著他們猙獰絕望的麵容,冰冷的寒芒如同突然爆發的血色叢林!
轟隆隆……
數百名金甲武士如同決堤的鋼鐵洪流,帶著一往無前的瘋狂殺意,朝著三樓那個孤立在汗座血汙旁的紫色身影,淹沒而去。
就在這片由絕望、鮮血與狂怒構成的血潮即將吞噬一切的刹那,那道紫色身影又一次動了!
紫薇軟劍上沾染的貴由之血尚在滑落,劍身卻已再次嗡鳴,寒光暴漲!
而這一次,劍鋒所指,赫然是剛剛發出悲憤怒吼,此時正一臉“震驚”與“怒不可遏”的忽必烈!
“什麼?!”
“王爺小心!!”
驚呼四起,忽必烈的心臟在那一刻仿佛被一隻冰冷的鐵手攥緊,驟然停止跳動。
“他這是佯攻?還是……真殺?!”
兩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在忽必烈腦中激烈碰撞。
他看不透,真的看不透,不知道鹿清篤眼底那分寒芒,是遵照當初約定,將這場“仇殺”的戲碼演到極致,幫助他徹底洗脫弑兄嫌疑?
還是……
還是這狡詐的南人,竟真的對自己起了殺心,在完成了“屠龍”任務之後,竟想一石二鳥,連他這個蒙古四王爺也一同抹去,為大宋鏟除心腹之患?
殺?
亦或……
不殺?
這個念頭在鹿清篤心中,同樣激烈翻騰。
貴由已死,蒙古亂局已定,自己的目的已達成,但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忽必烈,她雖然是攪動蒙古這攤渾水的最佳推手,可亦是未來宋人最大的噩夢。
不殺,有忽必烈這個梟雄存在,自然可以讓蒙古的內亂更為激烈幾分。
可是,一旦忽必烈真的在蒙古諸王之中脫穎而出,那這位草原雄主,原時空的元朝建立者,也必將是大宋的心頭大患!
鹿清篤眼底的冰寒與猶豫,在電光火石間閃動。
但戰場之上,刹那遲疑便是生死之機,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做出了反應。
“護駕!!!”
幾聲暴喝同時炸響,反應機敏絕倫!
早已蓄勢待發的忽必烈帳下幾位高手,尹克西金鞭幻化漫天鞭影纏向鹿清篤雙腿,瀟湘子哭喪棒嗚咽作響直搗心窩,尼摩星镔鐵蛇杖毒牙森森截向腰間!
而那如同鐵塔巨靈般的麻光佐,他那肥碩無比的身軀,竟爆發出與其體型不相稱的驚人爆發力,橫在忽必烈身前,如同一麵巨型肉盾,完全擋住了鹿清篤的劍路。
這幾人功夫與剛才保護貴由的那些高手比起來,隻是伯仲之間,但勝在配合默契,且因為之前都在鹿清篤手上吃過虧。
這數月、甚至數年來,他們幾個時時刻刻都在琢磨著如何應對這位清玄真人。
幾人此刻同時發難,出手刁鑽陰狠,招招不離要害,而這僅僅一息不到的遲滯,便已足夠。
那些原本撲那些沒能保護好大汗的佛門高手、薩滿巫師、汗庭供奉們,眼見目標轉向忽必烈王爺,頓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抓住他!”
“妖道往哪裡逃!!”
為了洗刷護駕不力的滔天罪責,這些人爆發出遠超平時的狂怒與狠厲!
不顧身上的傷痛,不管與鹿清篤之間那道巨大的實力鴻溝,這些人一個個如同瘋虎撲食,不顧一切地圍攏上來。
無數利刃、重器、掌風、指勁,密密麻麻地構成一張死亡之網,瞬間將鹿清篤籠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