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站在陽台上抽煙。
夜色落下,城市像一台沉默的機器,吞吐著無數亮光和人聲。而他的心,卻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知道,談判無法再拖。
李可可和陳妍之間的張力,像一條拉滿的弦,一旦被碰觸,就會發出刺耳的裂響。
江漓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張蓉榕的對話框。
【今晚要加練,可能要很晚才能回。】
江漓敲下幾個字:
【沒事,我等你。】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彆太拚命。】
幾分鐘過去。
【不拚命的話,我連上場的資格都沒有。】
江漓怔住。
再次回了一條:
【你已經站得夠好了。彆把自己推到懸崖邊。】
對方很快回複:
【可懸崖邊,是唯一能看見整片天的地方。】
江漓盯著這句話,久久沒有動彈。
他忽然有些冷,從胸腔蔓延開來,不是來自風,而是未來可能發生的什麼。
他從陽台走進來,拉上窗簾,關掉房間的燈,屋裡頓時沉入一片柔暗。
他坐在沙發上,把手機屏幕調暗,看著車內監控設備的設置說明。
計劃很簡單。
明天下午兩點半,讓李可可和陳妍在他車裡談。
不開車,車停在地下車庫,空調開著,錄音設備隱藏在前座後背。隱蔽、安全,不會被外人打擾。
他知道,自己像一枚鈍鈍的秤砣,被兩端試圖拉開的人死死壓在中間。
但這一次,他不想隻是中間人。他要讓她們明白,這場談,不是為了服軟,而是為了決斷。
他低聲道:“不能再拖了。”
與此同時,舞蹈樓。
夜色下的音樂學院顯得靜謐莊重,唯有燈光亮起的舞蹈教室,透出練習的回響。
張蓉榕站在鏡前,汗水從鬢角滑落。
她穿著練功服,右腿的假肢用特製繃帶固定,卻依然在每一個轉身和落地時,迸發出近乎強迫的精準。
她身邊的學妹學姐們都累得坐在一旁休息了,唯獨她還在跳。
“蓉榕,歇歇吧,老師都走了。”一個聲音溫聲勸道。
她擺了擺手,臉色蒼白,卻依舊執拗。
“我再跳一遍。”
音樂重新響起,鼓點輕敲心跳,她閉上眼,宛如將整個人交給了律動。
在鏡子裡,她看到自己拚儘力氣的樣子。
有那麼一瞬,她幾乎忘了自己是假肢。
直到那一記高踢腿,她穩住了動作,落地卻微微一震。
眾人驚呼。
她強撐著站穩,微笑:“我沒事。”
可心裡某處,像玻璃被敲出了一道細紋。
她知道,這種事情再多發生幾次,裂紋終究會碎。
另一邊,陳妍坐在床沿,一手拿著資料夾。
她沒卸妝,妝容精致得像是一張戰前的麵具。
她打開一份文件,封麵寫著:《李可可交往史與行為模式分析》
她嗤笑一聲,把文件丟到床頭。
“她不會真以為,車裡談一談,就能化解?”
她低頭撥弄手機,發出最後一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