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鎮時,天已黑透,我們幾人隨便找了一家飯館歇腳。吃著炒飯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心中忐忑的問南宮藜
“藜小姐,你是不是忘了給那女校長解毒了?那完犢子了,估計她現在怕是已經嗝屁了吧?”
南宮藜用筷子夾了一顆淨炒蝦仁放進她那紅嫩的小口中,細嚼慢咽一番後,對我說“你還真是沒有一點生活常識,我記得當時你就站在我旁邊,竟然到現在都認不出那是隱翅蟲”。
南方氣候一旦變熱,影翅蟲就會活動頻繁,這種小蟲子雖說和螞蟻差不多大小,可是毒得很,米粒大小的身子能分泌出腐蝕皮肉的毒酸,人若是企圖把它捏死或者身體不小心碾壓到它,那身體不僅被它的毒汁燒得紅腫,還會如抹了辣椒油那般熱痛。難怪,我說是什麼毒蟲能讓那個粗魯的女校長痛苦得像被宰了一樣。
“真是不孝子孫!”施教授氣憤的把手機丟在桌麵上,在這之前,他已經打了不下五十個電話了,而他自己的手機早就在回來的路上被他徹底打沒電了,剛剛摔在桌上的那部手機,其實是南宮蒲的。
南宮蒲正要吃一個清燉獅子頭,見狀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拿回他的寶貝手機,又是檢查又是擦拭乾淨,之後嘴裡低語抱怨著把手機揣回褲兜。
我正啃著醬鴨腿,嘴裡咕嚕的問施教授是什麼事讓他大動肝火。
施教授激動地拍著桌子說道“你們猜是誰偷了塔裡的東西?那個女胖子交代了,是村長他們!之前俞家祖屋大院的後花園確實準備改造成學生的活動區,村長和女胖子他們無意中發現了那個暗道,於是村長和全體教職工一道把塔下的東西全搬空了,全~搬~空~了!”
師父“還真是黃鼠狼生豆鼠子,一輩兒不如一輩兒!”
施教授“可不是嘛!據女胖子交代,塔下還有當年那位俞姓官員的金身!他們竟然為了錢把自己祖宗的金身給賣了!”
許文瀚歎著氣說道“還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在金錢麵前,什麼仁義道德,哼,啥也不是。”
“這個金身……很值錢嗎?”,我問道。
施教授聽到我用金錢衡量文物的價值,一下子就急了。
“小沈同誌,這個文物怎麼能用金錢來衡量呢,就是因為現在的人總是拿金錢多少來評估文物的價值,所以才有那麼多人鋌而走險當上了盜墓賊!”
施教授正準備跟我們掰扯掰扯文物的真正價值和曆史意義,卻被師父打斷了“學術”氛圍。
“大家吃好了就回去客棧收拾收拾東西,剛剛收到院裡的短信,我和小放、南宮藜必須立刻動身回總院。”
我“師父,怎麼回事?”
師父“負責押送朱獳回院裡的那兩個夥計剛剛在路途中遭遇不明身份人士襲擊,殉職了,朱獳逃跑不知去向,我們三個當時作為封印朱獳的當事人,需要馬上回總院配合調查。”
我“你也說了,封印朱獳和我們有關,又不是我們弄死了夥計,憑什麼我們需要回總院接受調查,這不就是把我們當賊人的共犯了嗎?”
師父從桌對麵探過身子,弄撒了幾碟菜,他一把拉住我的衣領,把我身體拽到他跟前,紅棗色的臉布滿了溝壑,帶著怒火的大眼睛瞪得我心裡直泛慫。
“小子,師父跟你隻說一次,就一次!對咱們殉職的夥計你永遠要尊重!以後如果讓我再聽到你剛才說的什麼弄不弄死之類對死者不敬的話,老子一定會廢了你!”
“好……師父……我知道了……我錯了……”
師父聽到我認錯後才鬆開我的衣領,隨後他便叫服務員上來一壺黃酒,斟了三杯,兩杯落地入黃泉,敬犧牲了夥計,一杯穿肚腸以消失去同事的哀愁。
我沒見過犧牲的那兩個同事,那天回到酒店房間,我便倒頭睡去,兩個同事是到底什麼時候把封印朱獳的手提箱帶走的,我是一點也不知情,第二天中午才醒來,吃午飯時倒是聽南宮藜和我師父提起過手提箱給了專門負責押運的兩個同事,一個叫馮衝,是個老員工了,另一個叫寧子達,是一個剛剛負責押運工作兩年左右的小夥子。
我還記得師父當時跟我說過,以後要是我能成為引蟲師,最好能分配到押運處工作,雖然也是時常需要出外勤,可是不費勁,拿的工資也不低,隻要看管好手提這箱一類的封印物,然後平平安安的把異蟲完好無損的帶回負責看管的地方就行,是一份好差事。如今看來引蟲師這個行業又哪會有什麼安全穩當的崗位,現在想想,老爸以前不想讓我接觸這個行業應該不隻是因為我天性懶惰這麼簡單。
總院離江蘇不算遠,既然是命令要求我們三人立馬過去配合調查,那鐵路是自然是不走了,坐個飛機享受享受吧,不是要快嘛,師父得到了允許,機票可以報銷,不過僅限於經濟艙。
早在我剛被師父擄走不久,師父就告訴了我極珍院的具體情況。整個極珍院分為五個部分,即一個總院四個分院。南部分院負責醫療研究工作,表麵上是一個食品加工廠商,也就是天地有福,負責人是嗅字門的掌門,也就是我老爸沈煥;西部分院負責押送和看管被封印的異蟲,位於祁連山脈一帶,名義上是一個軍事禁區,負責人是聽字門的掌門南宮瀾;北部分院負責看管特殊罪犯,具體地點屬於院裡的高度機密,除了總院長和北部分院的工作人員外,院裡的其他人員一概不知,負責人是嘗字門的掌門梁顯誠;東部分院負責培訓和派遣導遊,表麵上是一所職業技術學校,負責人是望字門的掌門,引蟲師中的大美女,蕭悅悅。每個分院的負責人既是分院的院長,又是總院的副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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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院負責綜合性工作,內部設有多個部門,這些部門的工作有的簡單明了,比如引蟲師的外勤培訓與派遣,還有的負責一些安保類型的工作,不過有的部門職務是不可言傳的。另外,總院設有一名總院長和一名常務副院長,曆代總院長由上頭直接任命,曆任總院長都並非引蟲師出身,現任的總院長叫孔闌珊,我目前隻知道她是一個女性,而現任常務副院長就是引蟲師裡我最不喜歡的老周,觸字門的掌門周同路。雖然說常務副院長這個職位也必須是由上頭直接任命,但曆代常務副院長均是由在引蟲師這個行業中威信最高者擔當,其崗位所能行使的職權是院裡除了總院長以外最大的一個。
總院的所在地確實不可明說,隻能告訴諸位,那裡山林廣袤,保存萬年的原始森林,有些地方就連最有經驗的冒險家也不敢輕易踏足太遠,而且那個地方還常年傳出有“野人”目擊事件發生。
既然是在深山野林裡,坐飛機自然是不能直達的,所以轉了火車之後,到站時果不其然看見有人接應,隻不過這次接應我們的不是導演,而是兩輛車,一輛是商務車豐田塞納,一輛是轎車帕薩特,旁邊站著四個穿著普通的男子,哦,其中一個是子非。
其中一個年長的男子先開口說道“你好,駱達師傅,南宮小姐,我們是總院人事調查部的人,我叫童仁,想必你們二位已經收到了總院的命令,我們就是接來你們二位的,上車吧。”
話音剛落,童仁身邊的兩個搭檔便靈活的開始配合著,一個迅速地進入車子的駕駛位,一個識趣的打開了車子後座位的門。
“那我呢?”我問道。
子非走到我跟前,用一隻胳膊抱住我的兩個肩膀,把我拉到他身邊。我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跟他這麼熟。
子非“你呀,歸我啦!,都多久不見了,也該敘敘舊了。”
師父看著我點了點頭,這是讓我放心,然後便和南宮藜一同進入童仁的車裡,我注意到車裡至少還有兩個人。
看著師父他們的車開支後,子非才把我帶進轎車的後座裡。
我的座位左邊已經坐著一個熟人,於金鼓,子非則坐在我的右邊,兩人穩穩的夾著我,目的不言而喻。
“於小胖,好久不見啊”我揉著於金鼓海綿般柔軟的肚腩說道。
“差……差不多行了哈,你小子怎麼還和之前那會兒一樣!”
於金鼓急忙推開我的手,憨厚的樣子還是那麼搞笑。
我看了一眼駕駛座,是一個絡腮胡大叔當的司機,副駕駛位置上並沒有人。
子非看出了我的心思,說“夏芸知道你要來總院,隻是這會兒她應該在哪個地方出外勤吧,工作嘛,永遠最重要,你懂的。”
“呐,夏芸讓我給你帶的”,子非朝我扔了塊掌心大小,四四方方的東西。
我本以為是天地有福出的新口味餅乾,拿起來一看才知道,是一塊五仁月餅。
“去年的吧?現在才幾月份就吃這個?”我問道。
子非那似笑非笑的臉看著窗外的風景,說“人家夏芸知道你要來總部,特地叮囑我給你拿來的,放心吧,這塊月餅是前幾天廠子裡剛剛做好的,反正今年天地有福也要生產月餅了,現在做出來試試味道也行,吃吧,絕對符合食品衛生標準。”
這個夏芸,我什麼時候跟她說過我喜歡吃五仁月餅,不過這塊看著品相還不錯,可品相再好那也是五仁的,實在不想動口。
於金鼓盯著我手裡的五仁月餅,我注意到他的嘴角還殘留著某種餅乾的碎屑,用內息一聞便知,也是月餅的氣味。
“你不吃的話,要麼我幫幫你解決?額,算了,我也不餓……”於金鼓明明惦記著這塊月餅,卻被子非一個斜視過來,說不清含義的細眯眼神給徹底打碎了念頭。
子非用醫生叮囑病人吃藥的嚴肅口氣對我說“這塊月餅沒有添加防腐劑,保質期可不長,我建議你最好儘快吃掉。”
也罷,長途的奔波本來也累,據我所知即使現在坐上轎車,去總院至少還要五個小時,誰知道一會兒在路上還允不允許我下車覓食,吃點東西先墊吧墊吧也好,我拆開包裝袋,把月餅咬了一大口,不愧是五仁的,味道哪個廠家生產的都一樣,一樣的一言難儘……
汽車並沒有按照常規的路線開出城外,而是駛進了舊城區,然後拐入了一個人流擁擠的市場裡。這樣的市場幾乎存在於任何一座城市裡,人聲嘈雜,人群擁擠,充斥著各種陳舊的乾貨味兒、各種果蔬味兒以及肉類的腥味兒和腐爛味兒。我向來不喜歡舊市場,更不喜歡進去,因為這種市場的環境總會讓我心情煩躁,所以車子越往市場裡開去,我便越渴望絡腮胡司機儘可能的穿過市場,一刻也彆停留,為了讓自己忘卻周圍的氣味,我不停地大口咀嚼著月餅,現在我要感謝這東西是五仁的,至少重口的味道能阻擋一會兒外邊複雜的氣味入侵我的敏感的嗅覺神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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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讓我失望的是,絡腮胡並沒打算把車子開出市場,而是拐進了一條巷子裡,這條巷子雖然也是正規的柏油馬路,可是由於兩邊都是擺出路邊的飯館小攤,油汙早就嵌入了路麵,使得這條馬路比外邊的其他路段烏黑黏膩得多。
在車子路過一個快餐店後,開進了店旁的地下停車場裡。老城區,舊市場,這裡的停車場如我想象的那般昏暗而狹窄,這裡停放的大多是拉貨的卡車還有皮卡,有些車位上還堆放著各種奇怪的機械設備和鼓囊囊的打蛇皮袋,看來是為了占位置用的。
停車場共有三層,越往下層開光線越暗,這裡的管理人員是真不舍得換燈泡,多年不換的小瓦燈泡玻璃上已經發黑,照出來的光線微弱得如一層薄紗,要不是我們的車燈夠亮,照得清楚這裡是一個停車場,不然我還真有種身處天然溶洞裡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市場裡的氣味堵住了我的腦子,剛進車裡時就一直想問的問題,此時才想起來。
“師父和南宮藜,還有我,我們三人不是都要去總院嗎?為什麼我們這輛車跟他們的車不同路?”
一路上車裡的其他三人一言不發,直到我問出了這個問題,於金鼓才開口解釋道
“在這座城市裡,去往總院的路共有四個路口,每個路口都能通往總院的不同地方,一般來說,院裡的工作人員去總院要通過的是東線路口,你師父和南宮藜他們要接受人事調查部的詢問,所以他們的車要通過西線路口去總院,而你要先去總院做個體檢,所以得從現在這個南線路口過去。”
車子停在裡一個不起眼的靠牆角落車位裡,停車位的後牆有一扇卷閘門,絡腮胡把車頭的燈熄滅,之後又手動閃了三次燈,我心裡測評了一下,應該是沒三秒閃一次車燈,這應該是某種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