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小子!我在這兒!”
是師父的聲音,我在這條漆黑的路麵走得太久,全然忘了自己到底是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開始的。身體實在太累,太重,我記得自己應該是在一片樹林,哦,對,我是一名老師,我是來找學生的,他們跑上山裡去了……
可那幾個孩子到底在哪裡呢?好像……好像是在一個工廠裡,對,一個廢棄工廠裡,應該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
好奇怪,身體雖然疲憊,可這麼走著卻一點都不累。看見,就在前麵,一個廢棄廠房,我記得自己進去過,裡邊有條地下暗道,還有……還有一隻大老虎!
廢棄廠房裡點著火堆,一個男人正站在火堆旁,他溫柔的向我招著手,還叫著我的名字
“沈放!臭小子,累壞了吧?快到這兒來歇歇腳!”
是師父,沒錯,是師父!
“師父!”,我不知為何心裡難受,明明天天跟這個老家夥見麵,昨天他還把一隻無傷給乾掉了,還有前天,那隻蚰蜒精,還有幾天前的玄蜂……
我跑著過去,可是一點也不累,腳下像是踩著棉花,可舒服了。越跑離師父就越近,他的臉被火堆照得愈發清晰,是師父,皮膚還是那種紅銅色,胡子花白,一臉的粗糙褶子。師父笑著看過來,擺動著手臂示意我快過去坐下,可我就是跑不到他那兒。
師父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笑道
“嗐!你還不是時候,行了,回去吧!”
我聽不進,也聽不懂,隻想著趕快跑到師父那兒,現在感覺好累,好想去師父那取取暖。
師父一個勁兒的用手比劃趕我走,可他的臉還在笑著。
“師父!師父!我就快到了,等會兒我,馬上,馬上到了!”
話是這麼說,可任由我怎麼擺動雙腿,距離愣是沒發生變化。
師父轉身背對著我,火堆上的火焰也開始變小,我的身子越來越冷。師父扭頭回來,一張火燒得焦黑乾癟的臉扭曲著麵頰對我嘶吼起來。
“我說了,彆過來!”
之後師父拖著乾屍一樣的身體朝廢棄廠房暗處走去,火堆也即將熄滅,師父再也沒有回頭,就這麼一步一步走到黑暗中,消失在我眼前。
我對他的樣子並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心裡像是早就料到他會變成這副模樣,執著的還想叫住他,可突然腳下踩空,整個身子掉進萬丈懸崖……
一個寒顫把我徹底抖醒,我還坐在車上,太陽已經下山,天空有三分之一是橙紅晚霞,另外的三分之二已經拉起了深藍色的夜幕。
車子沒有發動,而是停在了一處平地,這裡我記得,來的時候舒可為說過,這附近裡曾經有座村落,後來由於年輕人都執著於去外地打工,附近的縣政府為了保留和發展生產力,便將村莊整體拆遷,讓村民們集體搬到縣城附近的移民安置社區裡居住,有勞動力的村民則都有資格去位於縣郊區的工業發展產業園工作。
前麵差不多都是平路了,山丘基本到了儘頭。過了這片村落,車子再開一段路程,應該就可以離開這片森林,然後繼續往前開就是工業發展產業園了。
不過現在車子沒有發動,車頭蓋已經被人打開,寧子初和蘇饒的聲音從掀起的車頭蓋後邊傳來,聽他們低聲嘀咕的話語,大概意思是這輛車子貌似拋錨了。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傷口,發現已經被包紮好了,其實不包紮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因為此時我感覺不到傷口有任何的疼痛,也不知是不是那些鑽進體內的火斑蛭搗的鬼。
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索性下車給他們他們幫點什麼忙,雖然我對修車一竅不通。寧子初和蘇饒看見我下車也沒說什麼,我能理解,畢竟坐在發動不了的破車裡也不一定能保證的安全。
我隻管拿著手電筒幫他們照個亮,他倆一個拿著扳手,一個拿著電筆之類的,在車頭裡一個勁兒的搗鼓。
我調侃道“寧隊長,你的燈怎麼辦拿出來,一準比這手電筒好使啊!”
寧子初低頭檢查著車頭裡的儀器,反問道
“這麼熱的天,你怎麼不拿扇子出來給咱們涼快涼快?”
我“我也想啊,現在內息太少,沒辦法將丹鬽變成蒲……”
哦,也對,看來望字門的燈具使用起來也是消耗內息的,如今我暫時成了一個廢物,蘇饒又剛剛大戰一場,他的內息應該也不富裕。現在隻剩下寧子初還有戰鬥力,這出山的路還很長,龍鱗穀位置又已經暴露,前方還有沒有啥怪物埋伏誰也說不準,所以他的內息又怎麼會浪費在修車這件事情上。
見查不出車子的問題,寧子初一把丟掉手裡的扳手
“罷了,也看不出哪兒壞了,再這樣下去也隻是浪費時間,先往預定陸續步行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還好,車上的衛星電話還能用,寧子初看著自己的野外電子手表對電話那頭彙報的大致情況和方位後,將車尾箱裡的藥品以及軍糧放進了兩個背包,他和蘇饒一人背一個,我們三人便開始了山野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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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畢竟是原始森林,夜晚在這裡徒步,我心裡著實沒底。我們三人身上多少都有傷,為了保存體力都不敢走太快,以現在的速度,要想走出這片森林至少也得花上七八個小時的時間。
天色越來越暗,森林裡的聲音卻比白天豐富得多,有鳥叫、蛙鳴、蟲吟,還有一直伴隨著我們的山川溪流,複雜的響動雖說好聽,卻沒有給我帶來任何的安全感。貝爺告訴過我們,一路沿著溪流走,總有機會能找到人類居住的地方,但願如此。
森林裡唯一的人類文明痕跡就是腳下的黃泥路,我們也隻敢走在這上麵。
蘇饒一直玩著他手裡的打火機,這讓我想起了師父,想起了嗅字門的同仁,我們這一派有個規矩,隻要是通過了初級引蟲師的考核,就能得到一個專屬於自己的打火機,而打火機上則刻著自己的名字。
師父的是虎牌,老爸的是東方牌,孫三師叔的是新海牌,還有夏芸的恒星牌……
不到兩年時間,夏芸沒了,師父也沒了,還有陸微他們……
都是因為我體內的公孫靖,老周說的丹鬽,山鬼眼裡的靈魄丹。心中的內疚如同推遲發作的毒素,一波波地擊打著我的靈魂,揪痛著我的每一寸肉體,攪動著我的每一秒思緒。
“前麵有東西!”,蘇饒又一次擋在了我的前麵。
寧子初也配合著蘇饒轉到我的身後,警惕地環視四周。
蘇饒拿電筒照向路的前方,一個圓墩墩的黑影截斷了這條黃泥路。我們三人放慢了本就不快的腳速,由於手電筒就兩個,光線也就那樣,肯定是比不了寧子初的燈。碩大的黑影隨著我們步步靠近,也終究被手電筒的光亮所逐漸照清。
是一塊石頭,我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可以放下。這是一塊高兩米的鈍圓山石,我們三人也抱不過來,黑中發灰的石頭上邊長滿了青苔,光線打在上邊能看到這塊石頭上有著魚鱗般的隆起,不過形狀沒有魚鱗規則,更像竹筍的筍殼,石頭一部分結構還埋在黃泥裡,鬼知道下邊還有大多。
蘇饒“不對啊,來的時候可沒看見路上有這塊攔路石。”
我聽到蘇饒這麼一說,腦子裡努力回想起來時的路,拿過寧子初的手電筒轉身照向剛剛走過的路。不是我腦子不靈光,這山林真的太大,彎彎繞繞的山路和大同小異的樹木真的不好認,是不是我之前來的路還真不好說,要是舒可為在就好了,畢竟是他把我帶來龍鱗穀的。
寧子初還在掃視著周圍,森林裡沒有任何自然光源,而他卻僅憑肉眼便能自行看清林間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