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好奇,也出於引蟲師們的職業敏感,我們幾人決定跟著李樹梢一塊兒前往青蛇嶺,幫忙尋找他的兒子和那幾個男孩兒。臨行前,李樹梢分給我們一人一條兩尺左右長短的木頭拐杖,每根拐杖上邊都有一個v形的分岔,李樹梢介紹說這種東西叫做趕蛇杖,這裡的人但凡需要上山時都會帶上一根,這一帶山路崎嶇,木杖平底的部分在人行走時可以撐在地麵上,當登山杖用,如果遇到蛇,那就用分岔那頭將蛇死死的壓在地麵上,最後是能壓住蛇的七寸,然後迅速拖著木杖將蛇甩出路麵,這樣也就可以儘可能的避免被毒蛇咬到。
木杖是樟樹做的,質地結實,拿著也不沉手,而且樟木本身自帶的特殊木香具有一定的驅蟲作用,是個用來趕山采藥的好寶貝,我們幾人匆匆吃完午飯,便跟隨李樹梢一塊兒離開了村子。與我們一塊兒離開的,還有幾個村裡的男人,根據李樹梢剛剛電話裡的消息得知,他們就是和李樹梢兒子一塊兒去往青蛇嶺那幾個男孩兒的父親,一聽說自己的娃兒竟然敢肥著膽子去往青蛇嶺,這幾個老漢兒是既生氣又害怕,他們是走一路,罵一路,幾人的嘴和腳都沒停過。
這裡的山路確實難走,路徑不僅窄得嚇人,而且一條條小路都盤踞在高山的半山腰之上,但凡側頭一看,腳下的另一邊就是萬丈深淵,不久前下的雨,導致路麵濕滑泥濘,山上還因雨氣凝結了一層厚厚的霧雲霧漂浮岫峰之間,十分影響我們的視線和行動速度,好在青蛇嶺其實離村子不遠,跟著李樹梢和村民們在山上的捷徑小路上走了不到四十分鐘之後,我們終於繞進了期待已久的青蛇嶺。
所謂的青蛇嶺,說白了其實就是連接兩座山之間的一道山脊分水嶺,這裡林木茂密,草長得比人還高,由於現在很少有人走這裡,原本被人用腳踩出來的路麵上長滿了青苔,幾次三番我都因為走不慣這樣的路而差點摔倒。由於失去了敏感的嗅覺,我是一點也沒察覺這附近到底埋伏有什麼危險,但其他夥伴可不一樣,他們剛一上到青蛇嶺,神情就變得緊張起來,林笑笑和於金鼓不時的身上觸摸著路旁的野草,崔本源則像蛇一樣走兩步就探個舌頭在空氣中嘗嘗味道,唯獨陳荻舟還像往常那樣沉默寡言,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家夥的腦袋不像之前在其他地方步行時那樣總低著,而是把頭抬得高高的,一大一小兩隻眼睛則一直盯著青蛇嶺遠處的一座並不算很高的山峰。
看著大夥兒都緊張兮兮的,我不禁向摸了一路的於金鼓問道
“喂,小胖,你這手伸的草叢裡摸了這麼久,到底探到什麼沒有?”
於金鼓邊摸著路邊的野草便對我說
“你沒聞到嗎?這裡到處都是蛇的氣息,而且絕大部分都是毒蛇。”
“這不是修行淺,沒感覺出來嘛!”由於我並沒有告知於金鼓他們幾人我已經沒有內息的事實,所以麵對於金鼓的質疑,我也隻好跟他打起了馬虎眼兒。
林笑笑走到我的身邊,她讓我學著前方的李樹梢他們那樣,每走兩三步就用趕蛇杖打一打路旁的野草,蛇這種動物雖然性情凶狠,但很少會主動攻擊比自己體積大的動物,一般為了節省體力,它們都會潛伏在陰涼黑暗的林木草石之中,靜心等待著偶爾路過它們嘴邊的獵物,若是感知到有大型生物的到來,它們一般情況下都會選擇調頭逃竄,所以,隻要我們弄得動靜兒夠大,那麼隱藏在路邊草叢中的毒蛇就不會主動攻擊我們,這就叫打草驚蛇,是趕山人走山路時所有具備的一個最基本的常識。於是我有樣學樣,拿起趕蛇杖左右打著路邊兩側的野草,而我用手裡的趕蛇杖在撥開草叢的同時,果然見一條條形態細長,花色各異的蛇尾正背對著我朝著草木深處蠕動著爬去,向來不喜歡蛇的我看到這一幕後,後背是止不住的冒出冷汗,脖子上更是雞皮疙瘩激出一大片。
就在我們跟著村民們在青蛇嶺上四處搜尋著男孩兒們的蹤跡之時,我們看到腳下長滿青苔的路麵上,有著幾隻清晰的腳印,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一年多以前我和蘇美姍山上找學生時的場景,來不及懷念過去,現在還是找孩子要緊,就在李樹梢他們看著腳印議論紛紛的時候,崔本源蹲下身子,他用手往一處腳印上摸了摸,然後把沾著泥巴和青苔的手指放進自己嘴裡,幾秒過後,崔本源站起身,在往裡邊吐了一口唾沫之後,他對我們幾個說道
“腳印上殘留的氣息都還挺足,這說明那些娃兒應該還沒走遠,而且印子上沒有蛇毒的味道,大概率他們應該是沒被毒蛇咬到。”
林笑笑和於金鼓也摸了摸周圍的其他腳印,經過他們的觸感檢測之後,這兩人也紛紛認同了剛剛崔本源對那些失聯孩子目前狀況的判斷,唯獨陳荻舟,他並沒有對腳印做任何檢測,而是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遠方的那座山。我見陳荻舟對那座山如此癡迷,於是便好奇的問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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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陳兄弟,你乾嘛一直盯著那座山啊?是發現那些孩子的那上邊?”
怎料,我的疑問換來的,卻是陳荻舟那極不情願的冷漠回答
“那上邊沒孩子,我也沒興趣幫彆人找小孩兒,更沒有盯著什麼山看。”
陳荻舟的態度頓時惹得崔本源不太爽,隻見崔本源對其回懟道
“那你老實在老李家待著就好,乾嘛給我們上來,還有,你這一路上又乾嘛總看著那邊山頭?”
麵對崔本源的質問,陳荻舟根本不願理會分毫,而是依舊自顧自的朝青蛇嶺的遠方看去。其實像陳荻舟這樣不願與人交流的人其實我之前也遇見過,以前當鄉村教師的時候,我帶班級的就碰到過幾個這樣的學生,他們有男有女,雖說學習成績有高有低,但在性格上無一例外都表現出自卑,內向,不願與人交流,並且總喜歡對外界隱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情緒上也都表現得比較壓抑,從心理學上來講,人的性格除了受自身基因的影響外,還與原生家庭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而性格內向的人,其性格的生成多半是因為原生家庭成員從小對他們施加過多的強勢和暴力有關,我不是專家,在這裡也不想過多贅述,但我一直認為,既然老天也允許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特個性,法律和道德上也沒說人人生而都得性格開朗,那我們又有什麼權力以性格迥異為由來排擠和歧視那些生來就與我們性格不同的人?在我看來,這本身就是一種偏激和執見,所以,對於陳荻舟的個性,在與其交流時,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
不過崔本源這個一根筋偏偏在這時有些轉不過彎兒,就在他打算繼續與陳荻舟較勁時,林笑笑見狀連忙擠到崔本源和陳荻舟身邊,並為我們“翻譯”陳荻舟的行為道
“哎呀,哎呀,都是誤會,想必人家陳大哥是一直在望氣,望字門的嘛,他們的眼睛總是比咱們先察覺到環境的異樣,對不對啊,陳大哥,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了?”
林笑笑給的台階很是時候,並且她的和藹語氣也使得崔本源自覺的放下了剛剛上來的火氣,至於陳荻舟,相對於我們幾個大男人,陳荻舟明顯則更信任林笑笑,隻見他轉頭看向林笑笑,眼神回避著對方的視線,嘴裡輕輕“嗯”了一聲,在遲疑了幾秒之後,陳荻舟一隻手指著青蛇嶺遠處的天空,對我們說道
“你們看那裡,那個地方,就是鏈接青蛇嶺的那兩座高山的頂上,那裡的氣不太對。”
我看向陳荻舟所指之處,發現那兩座山的山頂上除了飄蕩著一大片雲霧以外,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於是我向他問道
“那裡的氣,有什麼不對嗎?”
陳荻舟盯著那兩座高山的山頂上,繼續說道
“從地理位置來看,這裡應該是屬於一個盆地的一部分,而盆地一般八麵環山,形如聚寶盆,再加上組成這裡的山脈延綿不斷,形如蟠龍,可謂是藏風聚氣的好地方,按理來說其山頂上空的雲應該是地脈靈氣聚滿溢出之後,升華於天穹而成,這種雲,顏色帶紫,厚而透光,形如龍蛇,蕩如鳥翼,是不折不扣的祥雲,在加上現在是深秋的午後,還下了雨,山頂上的氣應該清而飄逸,如華蓋一般罩於山間才對,可你們看那邊那兩座山頭上的雲,水汽渾濁,光照之處顯得黑中帶黃,本來青蔥的山頭也被這些雲霧映的暗淡無光,這是典型的凶脈地煞之氣。”
我不懂望氣之學,更看不出陳荻舟所指那兩處山頭上的雲霧有什麼特彆之處,但既然人家是行家,這麼說準沒錯,隻是,他所說的凶脈地煞之氣到底又是什麼呢?
陳荻舟想了很久也不懂該怎麼解釋,正在這時,前方的李樹梢等人突然發出一陣驚呼,這頓時吸引了我們前去查看,我們幾人正想走進李樹梢那兒看個究竟,可跟著李樹梢的那些村民卻把我們攔在了半道兒上,看他們一個個的神色緊張,我們大致猜到應該他們在是路上碰見厲害的毒蛇了,果不其然,等我們探頭一看,發現在村民們會前方的路麵上,一條足足有成人手臂粗細的大蛇正盤踞在路中央,隻見那條蛇長約有三米,其身上的鱗片呈現一種獨特的墨綠色且成三棱形凸起,蛇身上還帶有一環又一環的白色花紋,那顆三角形的大腦袋足以說明它絕非無毒蛇類,那毒蛇半個身子筆直的豎立著,一雙可怕的黃色眼睛之下,黑紅色的蛇信子駭人的衝李樹梢吐露著。
可眼前的李樹梢麵對毒蛇的危險卻絲毫不懼,常年在山上捕蛇作業使得他在與這條毒蛇對弈的過程中,始終能拿捏好恰當的距離,致使毒蛇的每次伸頭突襲都無法觸碰到李樹梢的任何部位,此時的李樹梢一改之前那種炫富土豪的氣質,在麵對毒蛇挑釁時,李樹梢那靈活的移動速度和警覺的提前預判能力,宛如一個戰績無雙的擂台拳擊手,隻見李樹梢再一次靈敏躲開毒蛇的突襲之後,立馬側身移動到毒蛇的左邊,同時其手上的趕蛇杖對著毒蛇的七寸迅速叉去,趁著毒蛇來不及回頭反擊,李樹梢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趕蛇杖壓著毒蛇的七寸插入地麵之中。蛇之七寸乃是蛇類到心肺所在,該部位一旦被外力控製,便會一下子堵住蛇的氣門,擾亂蛇類的呼吸節奏的同時,也可以弱化蛇類的氣血供應功能,好比是咱們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覺,因此,被李樹梢控製了七寸的毒蛇在掙紮無果之後,便逐漸蔫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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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樹梢一隻手緊緊地握著插在地麵上的趕蛇杖,一隻手抬起手腕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在謹慎的確認了一遍被他控製住了的毒蛇確實沒了活力之後,他轉頭看向眾人鬆了口氣,村民們這才同意讓我們幾個前去查看。
林笑笑帶著三分恐懼七分嫌棄的眼神看向那條毒蛇說道
“這是什麼毒蛇啊?怎麼塊頭這麼大?”
李樹梢的視力範圍不敢離開那條毒蛇絲毫,心態依舊緊繃的他,對我們介紹道
“這條叫綠草頭,是我們這一帶體型最大的一種毒蛇,品種很罕見,我上山捕蛇幾十年,也隻在青蛇嶺附近發現過兩次這種蛇的蹤跡,一次是十七歲的時候在仙人洞附近發現滴,另一次是在前兩年,有個研究爬行動物的專家來過我們這兒做考察,那時候他非要我帶他來青蛇嶺這邊看一哈,我也是壯著膽子陪他來這兒時發現了的綠草頭,不過當時那條沒這一條的塊頭大,據我所知,蛇的生長速度是非常慢滴,尤其是這種綠草頭,比我們這邊的其他毒蛇生長的時間還要慢得多,像我們眼前的這條,從它的體型上以及它身上的鱗片紋路上來判斷,至少也有五十多歲咯,嘿,連我都得喊它一聲大哥!”
我本以為抓到如此稀有的蛇類,李樹梢說什麼也得帶回去賣一筆好價錢,結果他卻當著我們的麵將手中的趕蛇杖往路邊一甩,把剛剛控製住的綠草頭一杆子甩到了路邊的草叢之中,李樹梢對我們解釋道
“當地的林業部門對我們捕蛇人進行過相關法律普及,他們說按照相關法律規定,像這種綠草頭和我們這邊的其他十來種蛇類現在都屬於國家保護的動物,我們捕蛇人不可以私下捕抓和販賣,所以我決定還是要響應國家號召,把它放生了比較好。”
李樹梢的嘴是囉嗦了些,但總歸來說,他的做法是對的,對於李樹梢放生綠草頭的行為,儘管有些村民臉上還是按耐不住的流露出可惜的神情,但大多村民還是認同的。
離開了青蛇嶺之後,前方是一片被樹冠遮得嚴絲合縫的林中小路。在路上,村民們對剛剛遇到綠草頭的事情一個個都表露出了疑惑,經林笑笑的翻譯,我們得知,這綠草頭雖然個兒大,但是性情卻比其他毒蛇要孤冷得多,它們一般會棲息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即便是遇到了人或者其他體型大的生物,比如說狗或者牛,它們也會在對方與自己相隔十多米的距離時,選擇提前溜走,因此這裡的人偶爾也隻能憑運氣遠遠看見綠草頭在叢林草木中的隱約身影而已,而剛剛遇見的綠草頭卻在我們打草驚蛇的時候,毫不畏懼的堵在路前,甚至還主動攻擊李樹梢,這些舉動在村民們看來是可以說是極為反常的現象,可誰也沒想到的是,在接下來的路程裡,我們所簡單是反常事情,可謂是不減反增。
走進林中小路之後,我們發現路邊的蛇出現得愈發頻繁,起初,這些蛇還隻是躲藏在草木之中緩慢爬行向前,可隨著我們往林中推進腳步,山林裡的蛇開始不懼人類,直接竄到路麵上爬行,並且我們越是往林中深處進發,路邊所聚集的蛇群數量也就越多,且種類也在增加,這些五顏六色的蛇類似乎是被某種我們感知不到的魅力所吸引,一條條有秩序的排列成隊,以相同的速度向前爬行,包括剛剛我們看見到的,那種罕見的綠草頭,不過和剛剛那條暴脾氣的蛇不同,眼下這些蛇不僅沒有主動攻擊我們,而且對我們的經過毫不在意,就好像我們都是透明的一樣,但這種相安無事的情況卻在一條分岔路口的出現而發生了改變。
我們見腳下的蛇群對大夥兒都不在意,索性也不敢那麼多,隻管看著路上的新鮮腳印,一路追尋著李樹梢他們的孩子,我們順著腳印找了半個多小時,在一條分叉口上,發現所有的腳印都沿著通往右邊的山路上延伸,這讓李樹梢等人感到極為不解,因為左邊的路才是通往李樹梢他們的村子,而右邊的路則是通向青蛇嶺右邊山峰的後方,那裡是一個小型山穀,藥材多,毒蛇毒蟲也多,並且林木茂密,常年陽光透不進去,導致那裡瘴氣終年不散,所以一般這一帶村子的村民們是不會輕易過去的。
但腳印就通往右邊,咱們不去也得去,可當我們打算往右邊的小路上轉入之時,發現腳下的蛇群們也在往那邊方向爬去,並且它們在發覺我們也是往那個方向走之後,蛇群隊伍裡竟分出一條“警衛隊”橫擋在了我們跟前,隻見那一條條色澤斑斕的毒蛇們挺立著自己的腦袋,一雙雙眼睛目光犀利的看著我們,見我們執意要過去,毒蛇們立馬張開大嘴,用裸露出來的喉管發出滲人的“嘶嘶”聲,仿佛在它們的身後,有著某種神秘力量在引導著它們為之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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