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時代,環境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我感覺自己也沒離開這個小城市多少年,怎麼許多地方都變得不像原來那樣了呢?就拿眼前這個公園來說,以前覺得這裡的空間可大了,怎麼玩兒都玩兒不夠,可現如今再來卻發現,單靠步行,不用五分鐘就能貫穿整個公園的大半部分,再者就是這個公園附近的環境,原本都是一些老舊的私人住宅,現在都已變成大片不同產業投資而成的商品樓盤,走在公園的小路上,仰頭望去,首先看到的,是那遠高過路邊樹冠的一棟棟高樓,藍天在擁擠的容積率下,變成了一個規整的四邊形方塊兒。
此雖是上午,但陽光卻被高大的住宅樓遮去了大半,剩餘的清光頑強的的穿過一排排樓宇之間的縫隙,吃力地與地麵上那唯一的一抹綠洲相會。由於長期得不到充足的光照,公園裡的花草都顯得各為矮小,大量的樹木要麼是正在枯萎,要麼是剛剛才栽下,所有植物看起來都是一副病殃殃的姿態。
小刀放出他的犀犬在公園裡四處搜尋著可疑的氣味兒,犀犬這小東西跑得挺快,一眨眼的功夫,它便已經把這片公園的七成範圍給嗅得個一乾二淨,小刀在後邊遠遠的跟著,看他的把鼻子抻得死長就知道,他的鼻子此時也沒閒著。
“我說,你之前不是來過了嗎?怎麼還在這到處聞來聞去的?”
淩妙然不耐煩的衝小刀抱怨道。
見小刀沒空理會她,我便走到她旁邊跟她解釋道
“我覺得吧,這是他們這一行的慣用伎倆,手下雇主的定金之後,先根據搜尋對象留下來的痕跡找個大概,然後再拿來個確定好搜尋範圍的地圖給雇主看,以此引誘雇主再花錢讓他們按照地圖上的地點挨個尋找,雇主本就尋人心切,自己又沒那本事去那麼多地方搜尋,自然會再雇捕影人幫他們行動,到了那時,捕影就可以大膽向雇主坐地起價了,估計這應該是一個他們行內的潛規則,我猜問心他們平日裡應該也是這樣。”
淩妙然聽完我的解釋之後,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生氣的對著小刀的背影,對其低聲罵了一句
“哼,奸商!”
就在淩妙然還在著急跟著小刀以及犀犬的步伐在公園裡左逛右竄時,我的心裡其實對這片區域內會有什麼線索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帶小刀來調查,也是為了讓其為我印證,我的這一想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著淩妙然那著急而被動的背影,我的心裡是既得意又好笑,算了,先不告訴她,既然她這麼勤快,我也不好就此擾了她的雅興,畢竟漫步在這片公園裡能讓我想起很多過去的往事,這就像是時光倒流,童年時代的百般滋味順著空氣中的植被清香溫柔的刺激著我的嗅覺神經,這種感覺很安逸,也很懷念。
幾聲急促的犬吠很快就打破我的思緒,是犀犬的叫聲,看來是小刀他們已經找到什麼了,我沿著犀犬的氣息,從公園裡的林蔭小道大步穿過,直到走出公園後門,發現小刀和淩妙然都停留在了一家雜貨店門口,小刀懷裡的犀犬還在衝著我憨叫著,隔著街道,我看到商店門前的招牌上寫著“小覃士多店”五個大字,心中的回憶隨之又上一層。
南方的小商店很奇怪,但凡是賣日用雜貨的,大都愛取名叫什麼什麼士多店,稍微細想一下就會知道,“士多”二字其實是取自英語“store”的諧音,也就是商鋪的意思,這種取店名的文化習慣估計是從廣東一帶傳來這邊的,不過小商販們大多不會想得那麼深刻,他們給自己的商店取“士多”二字的店名大概率也是為了圖省事兒而已,好比我眼前的這家小覃士多店就是如此。
這是我小時候經常光顧的一家小店,在九十年代,小孩子想吃點零食可沒有現在那麼容易,畢竟那個時候的家長可沒有現在的那麼開明,一般都會像我爸媽那樣古板,覺得小孩子得了零用錢隻會亂花錢,尤其喜歡買一些不衛生的東西吃,吃了不僅容易生病,還會不長個兒,其實拿現在的食品和過去的想對比,諸位就會發現,以咱們八零九零年代的人,童年時所吃過東西那可比當下的孩子所吃的要健康多了。
那時的我,想得點零用錢,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等過年,隻要堅持跟爸媽走訪完他們的各個好友和同事的家,我衣櫃的小肥豬必然能填滿肚子,儘管紅包裡有一半都會被我爸媽以莫須有的理由拿了去,但錢這個東西總能積少成多,等開了學,肥豬罐子裡鋼鏰兒總還是夠我瀟灑一段時間的,所以一到周末,我都會和小夥伴來這片公園裡玩兒,玩累了,大夥兒就到小覃士多店裡買些吃的喝的,久而久之,這家店就成了我們的秘密大本營。
當時店鋪裡的老板是個小阿姨,是我小學時候一個玩伴的母親,年少時沒在意太多,隻覺得那個叫小覃的阿姨,其個子雖然不高,但長得還挺好看的,平日裡總愛穿各種顏色的連衣裙,她那一頭大波浪風一吹過就會散發陣陣幽香,那時候聞著可舒服了。小覃阿姨很好說話,見她兒子經常帶我們來她店裡消費,她便默許我們上其自家店鋪的二樓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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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覃阿姨和她老公以及兒子平時住在商鋪三樓,二樓平日裡除了她以外,他們家的其他人很少有人會在那一層長期逗留,在五十多平的空間裡,放著各種產品的紙箱,有大有小,密閉的空間裡彌漫著一股黴味兒和紙皮味兒,其實現在想起來,這垃圾也沒什麼可玩兒,但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這些紙箱簡直就是我的寶貝,因為大的紙箱是可以容納我們可以鑽進裡頭的。
紙箱的世界裡,沒有天天盯著你的家長,沒有一到假期就堆積如山的作業,淡淡的紙皮味兒聞著就等於兩個字“自在”。我和小夥伴們有時候在這些紙箱裡一待就是大半天,直到察覺父母出門來找我們的時間快到,才伸著懶腰互相告彆,然後離開商鋪。
再次來到小覃士多店,發現昔日裡的漂亮小阿姨如今也逃不過歲月這把無情刻刀的雕琢,其當年風韻的身姿當下已經變得和同齡人一樣的臃腫,為掩飾日益稀疏的頭發,大波浪則演變成了小短發,靚麗的連衣裙不再匹配這個時代,反倒是眼前這套粉色棉裝與這個季節達到了完美契合,儘管多年未見,小覃阿姨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我橫穿過街道,與她笑臉相迎,彼此久彆的重逢並沒有多麼激動,更沒有太多的噓寒問暖。
在短暫的互相問候過後,小覃阿姨突然對我說道
“小放啊,你是來找你爸的?”
她冷不丁的來上這句,頓時引起了小刀和淩妙然的注意,但我覺得,小覃阿姨所說的,應該沒那麼複雜,於是,我回應她道
“小覃阿姨,怎麼?你見到過我爸?”
小覃阿姨笑道
“見過啊,當然見過,還記得我這店鋪的二樓不,小時候你和同學經常跑到上邊去玩兒,把我那兒搞得亂七八糟的,嗬嗬,後來啊,我發現開麻將館能賺錢,我也學著把二樓重新裝修了一下,隔出幾間房間,再擺上那麼三兩桌麻將,果然招來了不少附近小區的人來我這兒打麻將。”
“這不,最近這一兩年你爸也經常來我這兒光顧,不過他也挺奇怪的,開了包間吧,還就等一個人過來,你說這兩個人,要怎麼搓麻將,嗬嗬,反正我也管不著,有錢賺就行唄!我看你這麼著急火燎的過來,是不是知道你爸來我這兒了,所以才過來找他?”
為避免小覃阿姨多想,我隻好現想個理由對其應對道
“嗐,沒有的事兒!就是正好路過這裡,順便跟朋友一塊來這兒逛逛,順便光顧一下你家的店,我爸的事兒,你不說,我都不知道,嘿嘿。”
小覃阿姨見我這麼一說,立刻敏銳的把視線移到了一旁的淩妙然身上,隨後轉頭衝我露出富含深意的笑容道
“朋友呀,不對吧,這麼好看的小姑娘,你小子舍得隻當朋友?”
淩妙然見狀立馬湊到我跟前,然後故作乖巧的對小覃阿姨說道
“哈哈,小覃阿姨好眼力,我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這小子怎麼可能不想著追我,你看,這都追手到了還不好意思承認!”
聽到淩妙然的胡說後,小覃阿姨的臉上果然露出了我預料當中的八卦之情,攥著瓜子的手還不停地衝我豎著大拇指。當下我也不想再聊什麼,趕緊從褲兜裡掏出一點零錢,在店裡買了三瓶礦泉水,見小刀懷裡的犀犬還在衝店鋪裡的樓梯間叫喚,我便向小覃阿姨問道
“阿姨,你剛剛說,我爸經常在這二樓的麻將館開包間,還隻等一個人回來,是吧?”
小覃阿姨“是啊,你說奇怪吧,哦,不過不是你可彆誤會哈,你爸等的那個人是一個男的,一個純爺們兒!”
我“純爺們兒?那你還記得那個純爺們兒長什麼樣嗎?”
“當然記得!”小覃阿姨興致勃勃的回答道
“那人看著應該有一米七幾,光頭,但不是像和尚那種鋥亮的光,看上去感覺毛渣渣的,眉骨很寬,凸凸的,眉毛很長,眼睛雖然不算很大,但是他總喜歡盯著彆人的眼睛看,那眼神,挺有勁兒的,鼻梁很窄,鼻翼有些開,臉型也挺窄的,顴骨往上提,還有他那個下巴,一直往天上翹,雖然他每次進來都會主動跟我打招呼,臉上也總掛著笑容,但他的那種神態,總像是瞧不起人似的,哎,說不清楚,反正看著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