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一下,黃毛呢?我又是在什麼時候停下來的?
還有,你們又是誰?
我看向四周,發現自己已經被數十隻手死死地按在了地麵上,我側著臉,吃力的瞄著如玻璃一般的地麵上,看到地麵並不是黑色的,而是如棱鏡一般呈現出多個鏡麵,而在那些鏡麵上,我看到了自己從小到大仗勢欺人,貪生怕死,懦弱無能的各種經曆。
這些都是真實的我嗎?為什麼我心中對此竟堅信不疑?
冷,好冷,寒意鑽心,冷入骨髓。
我用力抬起左手,發現指尖已經結冰,那一層薄薄的冰霜像草芽一般迅速向我手臂方向蔓延。一隻大手突然出現,它無情的把我的左手重新按回到滿是棱鏡的地麵上,當我的手腕撞到鏡麵的一刹那,手腕上的白玉珠串瞬間崩斷,十三顆白玉珠劈裡啪啦的散落在多重鏡麵上,一顆珠子衝著我的眼角滾來,我看著珠子,感覺珠子也在看我,珠子圓潤的表麵將我此時的狼狽和懦弱倒映在了我的眼中。
不對,我的眼裡不隻有懦弱,再說了,誰他媽沒懦弱過,憑什麼我就要就此沉淪,白玉珠串是母親送給我的,母親,對,我還有母親,因為她的存在,我才有一個完整的童年,我記得她是存在的,而之前的那些畫麵裡,她卻從未出現,這不對,非常不對,沒錯,眼前的記憶,都是假的!
我根本就沒有從幻境中解脫出來!
這些手,它們這樣做,無非是想讓我徹底變成它們想讓我變成的人!
但我就是我,我承認我想過逃避,想過退縮,想過當個逃兵,做個懦夫,但這不代表我就要這樣做!我,沈放,我從未因任何事而改變,也從未向任何人所妥協!
想到這兒,我感覺到壓在我後背上手,力氣正在減弱,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我的負麵情緒越是濃烈,這些手臂的力氣也就越大,反之亦然,於是,我努力回憶自己的真實過往。
第一次放學自己走回家,第一次嘗試暑假兼職,第一次拿工資,第一次給父母交生活費,還有和師父遊曆大江南北的日子,那段時間雖苦雖險,但卻讓我見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另一麵,還有在龍鱗穀修行的時光,跟師兄弟們一塊兒吃苦,一塊兒苦中作樂,就連和孟明旭在一起鬥嘴打架的日子,也是那麼的充實,那麼的自在。
這才是我的真實回憶,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功夫待在這兒化成冰,於是我雙手強撐地麵,用龍息灌滿雙手,硬是將手上的冰層撐碎。隨著我把體內龍息貫通全身,覆蓋在我身上的那一層層寒霜如遇三月暖陽一般露出化作清水順著我的身軀流淌而下,而那些壓在我後背上的手臂,其本質也是寒冰,當我身上的大部分冰層都已融化脫落後,那數十隻手臂也隨著斷裂掉落。
我抖了抖身子,感覺還是冷得刺骨,而老爸的聲音卻偏偏在此時再一次出現在了我身後
“小放,累了嗎?累了就過來我這兒,有我在,你用不著把自己弄成這樣一切,我都能幫你搞定。”
我轉身麵對老爸,衝其無奈的笑了笑,回應道
“哎,要是那個小老頭真能跟你這樣,那該多好~”
“傻小子,你說啥呢!”老爸衝我抱怨道
“我啊,我就是你父親!”
我朝老爸那邊走去,一把將其摟住,老爸拍著我的後背,欣慰的笑了一聲,緊接著,一道金光從老爸腰下射出,老爸奮力地想把我從他身邊推開,其驚愕的眼神直勾勾看著我,我知道,縱使血流滿地,此人也無法相信,我竟然對對自己的父親下手。
“兒子……你……!”
“彆演了,你不是他。”
我冷靜地將插進此人右側肋下的左手從其身後緩緩拔出,紅潤的鮮血瞬間溫暖了我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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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蛇牙雖毒,其膽卻能解毒,彼心雖也冷,但血卻可暖身。”
那人跪倒在地,我感知到他想調動內息,但這樣換來的,隻會是使傷口如滾熱溫泉般噴出鮮紅熱流。
此人血越流越多,身上的白襯衫轉眼就變成了一件黑色的衝鋒衣,原本溫情脈脈的臉也隨之戴上了一副黑色麵具,與之一同改變的,還有整個廣場,原本空曠的空間此時變得棱角分明,就連空氣都變成了透明的多麵體狀態。
黑麵真人這次沒再像之前那樣,用白色絲線縫合他的傷口,而是直接用其身上散發出來的白色寒氣將我剛剛在他肋下打開的窟窿給凍上了一層半透明的冰霜。
整個多麵體空間開始快速壓縮坍塌,我不確定眼前的這一切是不是幻象,所以隻好不停地小心閃避著從我麵前掉落的岩石和磚瓦,待我回過神後,這才發現黑麵真人已不知去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的消失,從而導致了這個多麵棱角空間的收縮速度開始加快,呼吸之間,我已無處可逃,隻好用雙手雙腳撐住從前後左右向我擠壓而來的礁石和房屋。
空間還在壓縮,棱鏡裡冒出的畫麵依然還是黑麵真人試圖扭曲我的記憶所編造的各種齷齪假象,他這是在挑唆我的情緒,企圖將重新拉回到他所創作出來的負麵空間當中,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此時還在不停擠壓縮小的空間隻是一個幻象,那麼我也許也不是真的我,而是我的一個意識,就好像夢中的我一樣。
這讓我想起之前在子非辦公室裡曾經翻閱過的一本關乎《道德經》注解古籍,書裡所提到過的《道德經》第六章裡提到的“穀神不死,是謂玄牝”,其涵義可以理解為人的意識與世界本真力量之間的溝通,說得再明白點兒,也就是人隻要按照丹法修行“玄關一竅”,便可目生靈光,神意與元炁交媾,自始可拜托情欲乾擾,活脫逍遙。
雖然聽著很玄幻,可想到這兒後,我突然有了靈感,所謂“精、氣、神”本就互相勾連,相輔相成,而其中的神,指的應該是人的自我意識,當一個人足夠冷靜之時,他便能擺托情感和欲望的乾擾,從而真正自在的意識操縱自己的肉體。回想之前的我,太過執著於練成天罡正氣裡的罡神,過分的執念不但對我修行沒有起到半點正麵效果,反倒使我愈發焦急和煩躁,修行也隨之而變得更加迷惘和不安。
就好像當前,黑麵真人給我的自主意識所製造的這個虛假世界,他的目的我猜應該是想通過扭曲我的記憶而使我變得的情緒和性格愈加複麵,從而趁機把我的自我意識凍結在這無儘棱鏡世界裡。
如果是這樣,那他現在反倒給我製造了一個鍛煉“神”的好機會,若真能穀神不死,但也隻好通過玄關一竅來搏一次了!
想到便去做,於是我從抵製四方擠壓的手腳當中抽離出一部分的龍息,按照子非辦公室裡那本古籍所說的方式,讓龍息代替內力,由下至上,順著下丹田,中絳宮,上泥丸三重血脈經絡的走向,讓龍息至通天靈,一時間,我睜開眼,看見眼前有一道金銀交合的奇妙光線,而天地萬物也隨之變成了同一種光。
“穀神?難不成這就是穀神?”
我在驚訝之餘,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並隨之施展開天罡正氣布滿全都,眼前的銀白光芒在一瞬間突然聚攏在我肉身之上,並化作一身如刺青般的遊雲符文,隨著我雙拳一用力,鑲嵌在兩隻手臂上的符文便開始化作更多的手臂撐在我身前的牆壁上,詫異之餘,我又同樣的方法運用在腳上,果不其然,我的雙腳上的符文也變成四隻長腿將朝我前後擠壓而來的礁石踢開。
“有戲!”
我在心中大喊一聲,隨即用力將龍灌入身後雙翼之上,一雙肉翅再次將我雙臂覆蓋,在天罡正氣的加持之下,我那被睚眥雙翼包裹著的雙手頓時金光萬丈,其餘金光手臂也隨之變成睚眥手,並同時深深地插進我身前兩側的房屋牆壁之中。
一聲怒吼響徹雲霄,多麵棱鏡所組成的時間開始被我的多隻手臂撕開一道裂開,這道裂口越來越大,發著紫色霞光的天空漸漸重現我的視野,我見狀立馬加大所有手臂的力度,被我撕開一道口子的棱鏡空間終於碎成漫天橙紅色的燭火星光。
我踩了踩腳下的黑色地磚,確認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抬頭看去,赤身裸體的紅麵真人從高處墜落下來,好在老爸眼疾手快,從廣場一處飛奔而來,順手將紅麵真人接入雙臂之中。我則尋著氣味兒,看到黑麵真人已被顧良用銀色網繩五花大綁貴在顧良跟前,黑麵真人臉上的麵具已經被人摘下,露出了一張臉色慘白的中年麵孔,而那顧良身邊,不僅站著梁顯誠和段雲霆,還有我的二師叔肖雨燕,以及五師叔遊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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