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巔俠侶》
第一章雨夜遇俠
暮春的雨總帶著股纏綿的濕意,把青石鎮的青石板路澆得油亮。張銀龍牽著那匹通體雪白的“踏雪”站在客棧簷下,鬥笠的竹篾上淌下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混進腰間那柄古樸長劍的鞘紋裡——劍名“流霜”,是他從雲端帶下來的物件,劍身在暗處總泛著淡淡的銀光,像極了天界的月華。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披著蓑衣跑出來,嗓門被雨聲泡得發啞。
張銀龍剛要開口,西首的酒肆裡突然爆發出一陣桌椅翻倒的脆響。七個穿著黑綢短打的漢子正圍著個穿月白裙的姑娘,為首的刀疤臉把算盤往桌上一拍,木珠子劈裡啪啦滾了一地:“小娘子,這‘醉仙樓’的賬你今兒不結,就得跟爺們回黑風寨當壓寨夫人!”
姑娘背對著門,手裡抱著個半舊的古箏,聞言緩緩轉過身。她眉梢帶著點倔強的紅,像是被雨氣浸過的海棠,手裡的琴弦不知何時已經繃緊,指尖輕輕一挑,一根琴弦竟像長鞭般彈出去,正抽在刀疤臉的手腕上。
“我王曉曉雖說是個賣藝的,也容不得你們這般欺辱。”她聲音清冽,像山澗的泉水撞在青石上,“這樓裡的酒錢我替鄰桌的老伯付了不假,但要我跟你們走,先問問我這‘忘憂弦’答不答應!”
刀疤臉疼得齜牙咧嘴,拔刀就砍:“敬酒不吃吃罰酒!”
張銀龍本不想多管閒事。他這次下凡,是因太白金星奏報人間出現戾氣異動,特來查探究竟。可眼看那刀光就要劈到姑娘臉上,他腳底下不知怎的就動了——踏雪馬蹄輕抬,恰好擋在刀疤臉身前,他自己則身形一晃,流霜劍還未出鞘,劍鞘已點在漢子們的麻筋上。
七個壯漢瞬間像被抽了骨頭,癱在地上哼哼唧唧。張銀龍收劍回鞘,鬥笠下的目光掃過他們腰間的黑牌,牌上刻著的骷髏頭泛著青黑,竟隱隱透著股不屬於人間的邪氣。
“多謝這位大哥出手。”王曉曉抱著古箏走上前,裙角還沾著泥點,卻絲毫不減風骨,“小女子王曉曉,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張銀龍。”他淡淡應著,目光落在她懷裡的古箏上。那琴身是老桐木所製,琴弦卻泛著奇異的光澤,湊近了能聞到淡淡的檀香,竟像是用南海的龍涎香浸泡過。
王曉曉見他盯著琴看,臉頰微紅:“這是家傳的古箏,名叫‘忘憂’。我爹娘原是江湖上的樂師,三年前突然失蹤,隻留下這琴……”她指尖劃過琴弦,琴音陡然轉急,像藏著說不儘的心事。
正說著,癱在地上的刀疤臉突然怪笑起來,聲音尖得像夜梟:“你們等著,黑風寨主不會放過你們的!那老東西的‘蝕骨掌’,能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張銀龍眉頭微蹙。蝕骨掌是百年前邪教“陰煞門”的邪功,早已銷聲匿跡,怎麼會出現在這夥山賊身上?他屈指一彈,一枚銅錢破空而出,正塞在刀疤臉嘴裡,銅錢邊緣泛著的銀光讓漢子瞬間噤聲,眼裡隻剩下驚恐。
王曉曉看得真切,這手法絕非尋常江湖人所有。她咬了咬唇:“張大哥,這黑風寨勢力不小,據說和官府都有勾結。你救了我,他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不如……”
“不如你我同去黑風寨走一趟。”張銀龍接過話頭,踏雪突然昂首嘶鳴,馬蹄下的積水竟泛起細碎的銀花,“我正好要查些事,說不定能幫你找到爹娘的線索。”
王曉曉眼睛一亮,指尖在琴弦上輕輕一攏,琴音變得明快起來:“若能找到爹娘,曉曉願為張大哥做牛做馬!”
張銀龍看著她被雨霧打濕的鬢角,忽然想起天庭瑤池邊的雨荷,也是這般帶著韌勁的鮮活。他抬手摘下鬥笠,露出一張清俊卻帶著疏離的臉,眼角的細紋裡仿佛藏著千年的風霜:“不必做牛做馬,路上若遇不平,你我聯手便是。”
第二章黑風秘蹤
黑風寨藏在雲霧繚繞的黑風嶺裡,山路陡峭得連樵夫都不敢輕易涉足。張銀龍牽著馬走在前麵,流霜劍的劍穗在風中輕輕搖晃,偶爾掃過路邊的荊棘,那些帶刺的枝條便會自動向兩側分開。
王曉曉跟在後麵,懷裡的忘憂弦不時發出細微的嗡鳴。走到一處斷崖時,琴弦突然劇烈震顫起來,她驚呼一聲:“這裡有問題!”
張銀龍駐足細看,斷崖的石壁上爬滿了墨綠色的藤蔓,藤蔓間隱約能看見人工鑿刻的痕跡。他伸手按在石壁上,指尖傳來一陣陰冷的氣流,比天庭的寒冰潭還要刺骨——這是陰煞門的“聚陰陣”,能將方圓十裡的陰氣都吸到此處,滋養邪功。
“難怪這山裡連鳥雀都少。”王曉曉抱著古箏退了兩步,“我爹娘曾說,陰煞門的人最喜歡用活人煉陣……”
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傳來呼嘯聲,數十支淬了毒的弩箭從崖頂射下,箭頭泛著詭異的紫黑色。張銀龍將王曉曉護在身後,流霜劍驟然出鞘,劍光如銀河傾瀉,弩箭在半空中儘數斷裂,墜成一地碎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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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功夫!”崖頂傳來個沙啞的聲音,一個穿著虎皮襖的矮胖漢子拄著鐵拐杖站在那裡,拐杖頭是個青銅骷髏,“敢闖我黑風寨,小子你活膩了?”
張銀龍劍尖斜指地麵,劍尖的銀輝在地上映出個小小的光圈:“你是黑風寨主?”
“正是你爺爺!”矮胖子一跺腳,兩側的密林裡衝出百十來個嘍囉,個個手持彎刀,眼神呆滯得像提線木偶,“去年有個彈琵琶的老頭和他婆娘闖進來,說要毀我的陣,結果被我煉成了陣眼的養料,你這小娘子的古箏不錯,正好給他們做伴!”
王曉曉的臉瞬間白了,指尖猛地按住琴弦,七根琴弦同時繃直,像七道銀色的長鞭抽向嘍囉。那些嘍囉被琴弦掃中,立刻捂著心口倒地抽搐,嘴裡吐出黑血——這是她爹娘教的“清心咒”,能破邪祟,隻是她功力尚淺,對付不了寨主這樣的高手。
“找死!”黑風寨主舉起鐵拐杖,拐杖頭的青銅骷髏突然張開嘴,噴出一團黑霧。黑霧落地時化作數隻獠牙畢露的鬼爪,直撲王曉曉麵門。
張銀龍的劍光再次亮起,這一次,劍光裡竟裹著淡淡的金光,像揉進了天界的日光。鬼爪被金光一碰,立刻發出淒厲的慘叫,化作一縷縷青煙。他身形如電,轉瞬已到寨主麵前,劍尖抵住對方咽喉:“說,那對彈琵琶的夫婦在哪?”
寨主臉色煞白,鐵拐杖“當啷”落地:“在……在聚陰陣的陣眼,已經快煉成鬼奴了……”
王曉曉聞言,抱著古箏就往崖下衝。張銀龍看了眼癱軟在地的寨主,屈指在他眉心一點,一道銀光沒入皮肉:“這是‘鎖靈印’,若你敢耍花樣,魂魄會被寸寸碾碎。”
陣眼藏在斷崖下的溶洞裡,洞裡彌漫著濃稠的黑霧,黑霧中隱約能看見兩個被鐵鏈鎖在石壁上的人影,正是王曉曉的爹娘。他們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灰色,雙眼翻白,嘴裡不斷發出嗬嗬的聲響。
“爹!娘!”王曉曉撲過去想解開鐵鏈,卻被一股陰寒的氣浪彈開。
張銀龍走上前,流霜劍在石壁上劃出個金色的圓圈,圓圈內的黑霧立刻被驅散:“他們被陰煞之氣侵體太久,尋常方法解不開。”他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玉瓶,倒出三粒瑩白的藥丸,“這是‘清心丹’,你喂他們服下,我來破陣。”
王曉曉剛把藥丸塞進爹娘嘴裡,溶洞突然劇烈搖晃起來,石壁上的符文亮起血紅色的光。張銀龍抬頭看向洞頂,那裡竟刻著陰煞門的總壇陣法圖,而陣法的核心,正是嵌在石壁裡的一塊黑色晶石——那是用無數生魂煉製的“陰煞石”,比當年被天庭剿滅的陰煞門主所持的那塊還要邪異。
“不好,有人在遠程催動陣法!”張銀龍劍指陰煞石,“曉曉,用你的忘憂弦配合我,彈奏‘鎮魂曲’!”
王曉曉雖不知他怎會知曉這失傳的古曲,卻本能地相信他。指尖在琴弦上翻飛,清越的琴音如甘霖般灑向溶洞的每個角落,那些躁動的陰煞之氣竟漸漸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