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雲端的煙火》
第一章便利店的星光
淩晨三點的便利店總帶著種與世隔絕的安靜。張超把最後一箱牛奶擺上貨架時,玻璃門被推開,風鈴叮當作響。進來的姑娘裹著件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頭發隨意地紮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是附近醫院的護士,陳秀麗。
“還是老樣子?”張超轉身去冰櫃拿她常喝的豆漿,指尖觸到冰涼的盒身,像觸到她每次來都帶著的消毒水味。
“嗯,再加個茶葉蛋。”陳秀麗的聲音有點啞,大概是剛下夜班,“今天搶救室忙到現在,差點忘了吃晚飯。”
張超把熱好的豆漿遞給她,又從鍋裡撈了個最圓的茶葉蛋,用紙巾包好:“剛煮好的,溏心的。”
她接過東西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張超縮回手,假裝整理收銀台的零錢,耳尖卻悄悄紅了。他認識陳秀麗快半年了,她總在淩晨三點來買豆漿,有時帶著傷——上次是給病人紮針被不小心抓傷了手背,這次是袖口沾著點暗紅的血漬,大概是搶救時蹭到的。
“你這手怎麼了?”陳秀麗忽然指著他的手腕,那裡有塊燙傷的疤,是前陣子炸油條時被濺到的油燙的。
“沒事,小傷。”張超把袖子往下拉了拉,“乾活不小心弄的。”
“得擦點藥膏,不然會留疤。”陳秀麗從口袋裡掏出支小小的藥膏,塞到他手裡,“醫院拿的,效果挺好。”藥膏還帶著她體溫的餘溫,張超捏在手裡,像捏著塊燙手的山芋。
那天她走後,張超對著藥膏看了很久。包裝上印著“複方肝素鈉尿囊素凝膠”,字多得他認不全,卻能想象出她在藥房裡認真挑選的樣子。他想起小時候,大伯張興東還沒去天庭時,總說他“看著悶,心裡有數”,那時他不懂,現在握著這支藥膏,突然懂了——有些在意,是說不出口的。
第二天陳秀麗來的時候,張超往她豆漿裡多加了勺糖。“今天的豆漿甜一點。”他沒敢看她的眼睛,“看你累壞了,補點糖。”
她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挺好喝的。對了,藥膏用了嗎?”
“用了,挺舒服的。”張超的聲音有點飄,像踩在便利店門口的梧桐葉上。
那天之後,他們漸漸熟絡起來。陳秀麗會跟他說搶救室的趣事,說有個老爺爺總把她認成孫女,偷偷塞給她塊水果糖;張超會跟她講便利店的日常,說淩晨五點來買酒的大叔其實是個畫家,畫的貓特彆像他養的那隻叫“招財”的橘貓。
有次下大雨,陳秀麗沒帶傘,張超把自己的傘給了她。那是把印著便利店ogo的黑傘,有點舊,傘骨還歪了一根。“你怎麼辦?”她站在屋簷下,看著瓢潑大雨。
“我等雨停了再走,反正店裡也沒事。”張超笑著擺手,看著她撐著那把歪骨傘走進雨裡,背影小小的,卻挺得筆直,像風雨裡的蘆葦。
雨停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張超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發現收銀台底下多了個飯盒,裡麵是熱騰騰的粥,還有張紙條,是陳秀麗清秀的字跡:“謝謝你的傘,粥是食堂多的,彆嫌棄。”
粥是小米粥,熬得糯糯的,還放了紅棗。張超坐在空無一人的便利店裡,一勺一勺地喝著,覺得比大伯從天上帶下來的瓊漿還好喝。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他手腕的疤痕上,那裡已經淡了很多,像被春風吹過的痕跡。
第二章醫院走廊的月光
張超第一次去醫院找陳秀麗,是因為招財病了。那隻橘貓不知吃了什麼,上吐下瀉,縮在紙箱裡有氣無力。他抱著貓站在住院部樓下,手足無措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張超?”陳秀麗正好下班,穿著白大褂,頭發利落地挽起來,露出纖細的脖頸,“你怎麼在這兒?這是……招財?”
“它病了。”張超的聲音帶著急,“寵物醫院太遠了,我想問問你……”
“快跟我來。”陳秀麗接過貓,動作熟練地摸了摸它的肚子,“我認識獸醫站的李醫生,他今天值班。”
她走在前麵,白大褂的下擺隨著腳步輕輕晃動。張超跟在後麵,看著她和護士站的同事打招呼,聲音清亮,笑容溫和,和淩晨在便利店那個疲憊的樣子判若兩人。他忽然覺得,穿著白大褂的她,像披了層月光,乾淨又耀眼。
李醫生給招財做了檢查,說是吃了變質的東西,打了針開了藥,囑咐張超注意飲食。“還好來得及時,再晚點就麻煩了。”李醫生拍著張超的肩,“你女朋友真細心,一看就懂行。”
張超的臉瞬間紅了,剛想解釋,陳秀麗已經笑著說:“我們是朋友。”她的笑容裡有點彆的東西,像月光下的湖麵,漾著細碎的波紋。
從獸醫站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陳秀麗把裝著藥的袋子遞給張超:“按說明書喂,有問題給我打電話。”
“謝謝你。”張超看著她,突然鼓起勇氣,“要不……我請你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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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愣,隨即笑了:“現在?食堂都關門了。”
“那……我請你吃便利店的關東煮吧?我請客,隨便吃。”張超的聲音有點抖,像招財生病時的呼嚕聲。
陳秀麗被他逗笑了:“好啊,正好我有點餓。”
那天晚上的便利店格外安靜,隻有他們兩個人。張超煮了滿滿一鍋關東煮,蘿卜、海帶、魚丸、豆腐泡,都是她愛吃的。陳秀麗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小口地吃著,月光透過玻璃落在她臉上,柔和得像幅畫。
“其實我以前不想當護士的。”她突然說,用筷子撥弄著碗裡的魚丸,“我想當老師,教小孩子畫畫。”
“那怎麼……”
“我媽生病了,需要錢做手術。”陳秀麗的聲音低了些,“護士工資高,還能照顧她。”她抬起頭,對著張超笑了笑,“不過現在覺得也挺好的,能幫到人,挺有意義的。”
張超看著她眼裡的光,突然想起大伯說過的話。大伯說他當年在人間,最佩服的就是那些在苦日子裡還能笑著的人,說那是比仙力還厲害的本事。他覺得陳秀麗就有這種本事,像牆角的野草,再難也能擠出綠來。
“我給你看個東西。”張超從抽屜裡拿出個速寫本,裡麵畫滿了便利店的人和事——淩晨買酒的畫家,總忘帶錢的老奶奶,還有……好多張陳秀麗的畫像,有她喝豆漿的樣子,有她皺眉看藥單的樣子,還有她撐著歪骨傘走進雨裡的樣子。
陳秀麗翻著速寫本,眼睛慢慢睜大,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你畫得真好。”她指著其中一張,“這張把我畫胖了。”
“沒有,是招財總蹭你,顯得你臉圓。”張超趕緊解釋,逗得她笑出了聲,像風鈴在響。
那天晚上,張超送陳秀麗到醫院宿舍樓下。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分不開似的。“謝謝你的關東煮。”她站在樓梯口,手裡還拿著那本速寫本,“我很喜歡。”
“喜歡的話,我以後多畫點給你看。”張超的心跳得像揣了隻兔子。
“好啊。”陳秀麗的聲音很輕,像月光落在地上,“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