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北丐:煙雨桃花與風雪丐幫
第一章大理風雪起
大理國的雪,總帶著三分禪意。
段智興推開五華樓的雕花木窗時,正有幾片雪花落在他的袈裟上。那襲月白僧袍已穿了十七年,袖口磨出的毛邊在風中微微顫動,倒比他腕間的念珠更顯滄桑。樓外的崇聖寺三塔在雪霧裡隻剩淡墨剪影,簷角的銅鈴被凍住了似的,半天響不出一聲。
“陛下,哦不,一燈大師。”侍立一旁的朱子柳捧著個錦盒,聲音裡還帶著當年翰林院的文氣,“蒙古密使在蝴蝶泉邊設了宴,說要‘共商大理國運’。”
段智興沒回頭。他指尖撚著那串菩提子,每顆珠子上都有層溫潤的包漿,像是把這些年的晨鐘暮鼓都浸了進去。十七年前他在天龍寺出家時,寺裡的老僧說他塵緣未了,當時他隻當是句禪語,直到去年蒙古鐵騎踏破吐蕃邊境的消息傳來,才明白有些債躲到天邊也得還。
“他們帶了多少人?”他問。
“明麵上是十二人,”朱子柳翻開手裡的羊皮卷,上麵用朱砂畫著蝴蝶泉周圍的布防,“但屬下在蒼山古道上發現了三十三處馬蹄印,都是蒙古戰馬的鐵掌。”
段智興忽然笑了。那笑容在他布滿細紋的臉上漾開,倒讓那雙總是半眯著的眼睛亮了起來,像雪地裡突然綻開的梅花。他想起二十年前在華山論劍,黃藥師用玉簫敲著他的段氏一陽指,說他這指法練得太“正”,少了三分江湖氣。當時他隻當是嘲諷,現在才懂,所謂的江湖氣,原是不得不藏的鋒芒。
“備馬。”他轉身時,僧袍掃過案上的佛經,嘩啦啦掉在地上,露出壓在下麵的一柄斷劍。劍鞘是鯊魚皮的,上麵鑲著的寶石早就被他換了米糧,隻剩個光禿禿的鞘身,倒比寺裡的木魚更讓他心安。
朱子柳看著那柄劍,喉結動了動。他還記得這劍叫“點蒼”,當年段智興還是大理皇帝時,曾用它在瀾滄江邊挑落過十八個水匪。後來出家,親手把劍折斷,說“帝王劍,該斬的是貪嗔癡”。可現在,這斷劍卻要跟著主人,再入紅塵。
第二章丐幫的酒
北風卷著黃沙,把洛陽城的城牆染成了土黃色。耶律齊站在麗景門的城樓上,手裡攥著個酒葫蘆,酒液順著指縫往下滴,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幫主,南邊來的兄弟說,蒙古人在襄陽城外築起了高台,說是要‘勸降’。”一個背著打狗棒的少年跑上來,凍得通紅的臉上沾著泥點,“還有,周伯通老爺子在終南山放話,說要去掀了那高台,讓咱們派人接應。”
耶律齊灌了口酒。這酒是用青稞釀的,烈得像刀子,是去年郭靖夫婦托人從蒙古捎來的,說“嘗嘗敵人的味道”。他想起第一次見洪七公時,那老頭正蹲在禦膳房的房梁上啃叫花雞,油汁滴在他新做的錦袍上,還笑嘻嘻地說:“小子,江湖比皇宮好玩吧?”
“讓魯長老帶三百弟子去終南山,”他把葫蘆往腰間一塞,腰間的打狗棒硌得肋骨生疼,“告訴周老爺子,掀高台前先把蒙古將軍的酒壺偷來,我還沒嘗過他們的馬奶酒。”
少年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顆門牙的嘴。他是三個月前從蒙古逃來的漢人孤兒,爹娘都死在戰火裡,耶律齊見他跑得快,就收在了身邊。現在這孩子說起蒙古人,眼睛裡的光比星星還亮,倒讓耶律齊想起自己剛入丐幫時的樣子。
城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耶律齊探頭往下看,見一群乞丐正圍著個穿青布長衫的漢子,那漢子手裡提著個食盒,被乞丐們推搡著,卻始終護著懷裡的東西,像是捧著什麼稀世珍寶。
“那是誰?”他問。
旁邊的執法長老眯起眼,掏出腰間的銅牌晃了晃:“是全真教的尹誌平,說是帶了丘處機道長的信,要見您。”
耶律齊皺眉。他和全真教素來沒什麼交情,隻聽說丘處機最近在終南山閉門煉丹,怎麼突然想起給丐幫送信?他正琢磨著,就見尹誌平被乞丐們推得一個趔趄,懷裡的食盒掉在地上,滾出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
是隻燒雞。油光鋥亮的,還冒著熱氣,一看就知道是剛出爐的。
周圍的乞丐都靜了。洛陽城裡的燒雞最出名的是“張記”,一隻得要三兩銀子,尋常乞丐攢半年也吃不起。尹誌平慌忙把雞撿起來,油紙破了個洞,露出裡麵金黃的雞皮,香氣順著風飄過來,城樓上的耶律齊都聞得見。
“告訴尹道長,”耶律齊忽然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信我收下,但這雞,分了吧。”
執法長老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他揮手讓城下的乞丐們把燒雞分了,看著那些黑乎乎的手捧著小塊雞肉,吃得滿嘴流油,忽然覺得這北風好像也沒那麼冷了。
耶律齊望著遠處邙山的方向,那裡的古墓派最近很安靜。他想起小龍女姑姑教他左右互搏術時,說過“一心二用,不是為了逞強,是為了在江湖裡多幾分勝算”。當時他不懂,現在看著城樓下搶燒雞的乞丐們,忽然就懂了——所謂的丐幫,從來不是什麼武林大派,不過是一群想在亂世裡討口飯吃的可憐人,而他這個幫主,能做的,也就是讓他們多吃幾口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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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蝴蝶泉邊的棋
蝴蝶泉的水是碧綠色的,像塊被太陽曬暖的翡翠。蒙古密使坐在臨水的亭子裡,手裡把玩著顆鴿卵大的夜明珠,珠子裡映出他絡腮胡的影子,倒比他本人看著和善些。
“段大師,”他把珠子往桌上一放,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大汗說了,隻要大理歸順,您還是這南詔之地的主人。這珠子,就當是大汗的見麵禮。”
段智興沒看那珠子。他正盯著水麵上的兩隻蝴蝶,一隻是碧色的,一隻是金色的,翅膀碰在一起時,像是在跳什麼古老的舞。他想起年輕時在天龍寺的後院,也養過這樣的蝴蝶,後來為了練一陽指,把整個後院的花草都拔了,說“心無旁騖,方能精進”。現在才明白,那些被拔掉的花草,原是心裡最該留的東西。
“貧僧已經不是大理段氏的人了。”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泉水的清冽,“這江山歸屬,與貧僧無關。”
密使的臉沉了下來。他身後的武士“唰”地抽出刀,刀身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把水麵都映得白了一片。朱子柳悄悄往段智興身前挪了半步,手裡的判官筆已經蓄勢待發。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亭子外。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翻身下馬,腰裡彆著個酒葫蘆,臉上帶著道從眉骨到下巴的疤,看著倒像是個攔路搶劫的強盜。
“蒙古的朋友,”漢子咧嘴一笑,露出顆金牙,“這兒的泉水不錯,要不要嘗嘗?”
密使眯起眼:“你是誰?”
“丐幫,魯有腳。”漢子往亭子裡走,靴子上的泥蹭在青石板上,留下串串腳印,“我們幫主說,蒙古人要是敢在大理撒野,先問問我手裡的打狗棒答應不答應。”
他說著,從背後抽出根翠綠的棒子,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震得亭子裡的石桌都晃了晃。那棒子看著不起眼,可密使身後的武士卻都變了臉色——他們在草原上就聽說過,丐幫的打狗棒裡藏著三十六個殺招,招招能取人性命。
段智興忽然笑了。他抬手示意朱子柳退下,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打開來,裡麵是副圍棋。黑子是用蒼山石墨做的,白子是洱海的貝殼磨的,放在石桌上,倒比那夜明珠看著更有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