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摘仙藤
一、紫霄宮的異動
昆侖墟深處的紫霄宮常年被九色祥雲繚繞,簷角的風鈴每三千年才會輕響一次,那是太上老君座前的八卦爐煉出金丹時,丹氣衝撞雲霄的征兆。但今日不同,風鈴竟在短短一個時辰內連響七聲,震得守宮的青牛都支起了耳朵,用蹄子刨著殿前的金磚。
“師父,您看這雲霞。”侍立在丹房外的道童清風指著窗外,隻見原本流轉自如的祥雲突然凝成鎖鏈的形狀,將整座宮殿纏了三層。更奇的是,雲鏈縫隙中竟滲出絲絲縷縷的銀線,落地便化作寸許長的冰碴。
丹房內的八卦爐正泛著異樣的紅光,爐蓋縫隙裡飄出的不再是慣常的檀香味,而是帶著些微苦澀的草木氣。太上老君睜開眼,拂塵輕輕一掃,爐蓋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在案上。隻見爐底的炭火明明滅滅,中央懸浮的那顆九轉金丹上,竟裂開了一道蛛網狀的細紋。
“果然是它要醒了。”老君撚著胡須,聲音裡帶著幾分悵然。他袖中飛出一卷泛黃的帛書,展開時,書頁上的蝌蚪文便活了過來,在空氣中組成一幅星圖——北鬥第七星的位置,正有一顆暗星在緩緩移動。
清風湊過去看時,星圖突然化作一道金光鑽進他眉心。少年道童頓時打了個寒顫,喃喃道:“不周山...斷鼇足以立四極的地方,有東西要破印而出了。”
老君歎了口氣,將金丹收入玉盒:“那是鴻蒙初開時便有的仙藤,當年女媧補天時,用它的根須捆過五色石。後來水神共工撞斷不周山,這仙藤墜入幽冥,被我用八卦爐的餘火鎖住了三千年。如今它要掙脫封印,三界的水係怕是要亂了。”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滔天巨浪的轟鳴。青牛焦躁地用頭撞著殿門,牛角上的琉璃鈴發出急促的脆響。老君推開窗,隻見昆侖山下的瑤池竟在倒流,原本清澈的湖水化作奔騰的銀龍,順著山勢往西北方湧去。
“得去趟幽冥血海了。”老君摘下牆上的紫金葫蘆,葫蘆口剛打開,就有無數冤魂的哭嚎聲鑽了出來,“那仙藤的根須已經紮進了幽冥的泉眼,再等七日,它結出的實,能讓整個三界的水域都變成穿腸毒藥。”
二、幽冥路的試煉
通往幽冥的路徑藏在昆侖墟後山的寒潭底。老君踩著青牛背上的蓮花座沉入潭水時,周遭的溫度驟降至冰點,潭底的千年玄冰上,布滿了新裂開的紋路,每道紋路裡都流淌著暗紅色的液體。
“這裡的陰氣比上次來重了三倍。”清風攥緊了手中的拂塵,隻見他袖口繡著的太極圖正在發光,將那些試圖靠近的黑影擋在三尺之外。這些黑影是幽冥溢出的怨氣所化,尋常仙人碰一下便會修為倒退百年。
青牛突然停下腳步,前蹄在冰麵上刨出火星。前方出現了一座由人骨堆砌的橋,橋欄上鑲嵌著無數空洞的眼眶,正幽幽地盯著來客。橋的另一端霧氣彌漫,隱約能看到成片的紅色藤蔓在霧中晃動。
“奈何橋怎麼會移到這裡?”清風驚呼道。他記得幽冥的奈何橋該在忘川河畔,由孟婆守著,可眼前這座橋的欄杆上,竟纏著濕漉漉的水草,像是剛從水底撈出來的。
老君用拂塵指著橋麵:“是仙藤的幻術。它知道我們要來,便用幽冥眾生的執念造了這座橋。你看那些水草,其實是溺水而亡者的頭發。”
話音剛落,橋麵突然滲出粘稠的黑水,無數蒼白的手從水裡伸出來,抓住了青牛的蹄子。清風嚇得往後縮,卻見老君從袖中取出一粒金丹,彈指間化作漫天金粉。那些金粉落在黑水上,頓時燃起淡藍色的火焰,慘叫聲中,水麵和鬼手都化作了青煙。
“過了這橋,便是血海。”老君示意青牛繼續前行,“記住,不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回頭。”
踏上橋麵的瞬間,清風果然聽到了熟悉的呼喚。那是他未成仙時,家鄉母親喚他乳名的聲音,溫柔得讓人心頭發顫。少年道童的腳步頓了頓,眼角餘光瞥見橋欄的骨頭上,映出了母親倚在門口等待的身影。
“不可信。”老君的聲音帶著法力,像一記重錘敲在清風心上。少年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的半隻腳已經踏出了橋麵,下麵是翻滾著血浪的深淵。那些所謂的母親的呼喚,此刻正變成尖銳的嘶鳴,從深淵裡湧上來。
青牛馱著他們走過奈何橋時,橋身突然劇烈搖晃。原本空蕩的橋麵上,竟憑空出現了無數行色匆匆的鬼魂,他們都朝著橋的另一端走去,臉上帶著麻木的表情。一個穿紅衣的女鬼擦著清風的肩膀走過,發間插著的銀簪突然掉落在地。
清風下意識地彎腰去撿,卻被老君一把拉住。“那是你前世的執念。”老君指著銀簪,隻見那飾物在接觸到清風指尖的瞬間,化作一條毒蛇,張開了獠牙。
過了奈何橋,霧氣散去,眼前出現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海。暗紅色的浪濤拍打著岸邊的黑色礁石,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血海上漂浮著無數殘破的船板,有些上麵還插著鏽蝕的刀劍,像是經曆過大戰的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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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藤就在血海中央的祭壇上。”老君指著遠處,那裡有一根巨大的黑色石柱,柱頂纏繞著璀璨的銀色藤蔓,藤蔓的頂端結著三顆拳頭大的果實,一半銀白一半赤紅,正隨著海浪的節奏微微顫動。
三、祭壇上的往事
青牛踏浪而行,蹄子落下時,血海便會分開一條通路。越是靠近祭壇,空氣裡的草木氣就越濃,甚至蓋過了血腥味。清風發現那些銀色藤蔓上,竟長著類似人臉的紋路,仔細看去,每個紋路的表情都不一樣,有哭有笑,有悲有喜。
“這些都是被仙藤吞噬的生靈的魂魄。”老君解釋道,“當年共工撞斷不周山,天柱崩塌,天河之水傾瀉而下,淹死了無數生靈。這些亡魂怨氣不散,與墜入幽冥的仙藤纏在了一起,久而久之,便成了這副模樣。”
祭壇周圍纏繞著七道鎖鏈,鎖鏈上刻滿了道家符咒,此刻正發出淡淡的金光,試圖束縛住仙藤。但清風注意到,最南邊的那道鎖鏈已經斷了一半,斷裂處滲出的金色液體,落地便化作血海上的泡沫。
“八卦爐的餘火快鎮不住它了。”老君眉頭微蹙,從袖中取出一把青銅劍。劍身上刻著日月星辰,正是當年大禹治水時用過的定海神針的邊角料所鑄。“這仙藤的根須已經長進了幽冥的十二處泉眼,尋常法寶傷不了它,隻能用這把劍斬斷它的主莖。”
就在此時,祭壇中央的仙藤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那些銀色的藤蔓像有了生命般,朝著老君他們襲來。藤蔓過處,血海竟凝結成冰,冰麵上浮現出無數掙紮的人影——有穿著盔甲的士兵,有抱著孩子的婦人,還有梳著總角的孩童。
“是當年被洪水淹死的人。”清風看得眼眶發酸,他認出其中一個梳雙丫髻的女孩,正是剛才在奈何橋上看到的紅衣女鬼。
老君揮動拂塵,無數金色符咒從拂塵絲中飛出,貼在襲來的藤蔓上。藤蔓被符咒擊中的地方冒出白煙,發出類似烤肉的滋滋聲。但更多的藤蔓從四麵八方湧來,很快就將他們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囚籠。
“師父!”清風發現自己的腳被一根藤蔓纏住了,那藤蔓上的人臉紋路突然睜開眼睛,露出怨毒的目光。少年道童感覺一股寒氣順著腳踝往上爬,丹田處的法力竟開始紊亂。
老君將青銅劍拋給清風:“刺它的結節處!每根藤蔓上都有個金色的小點,那是它的氣脈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