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天夢語
一、紫宸驚夢
三更的梆子聲剛過南天門,玉皇大帝張興東忽然從玉榻上彈坐起來。龍涎香在博山爐裡明明滅滅,映得他鬢邊的紫金冠垂珠亂顫,方才夢裡的景象還在眼前翻湧——不是淩霄寶殿的琉璃瓦,不是瑤池的並蒂蓮,而是一片混沌如雞子的灰白,自己赤足站在其中,指尖每一次屈伸都有星子生滅,喉嚨裡滾出的不是"眾卿平身",而是比雷霆更古老的音節。
"陛下?"侍立在殿角的太白金星慌忙上前,拂塵上的銀絲沾了夜露般微顫,"可是魘著了?"
張興東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龍袍下的脊背還沁著冷汗。他當了三千年玉皇大帝,早已記不清上次做夢是何時。天規裡寫得明白,三界至尊當心如明鏡,夢乃是虛妄之兆,可方才那夢太真了,真到他能數清混沌裡每一縷氣流的紋路,真到耳邊還回響著那個反複出現的詞——
"張興東。"
太白金星正欲再說些什麼,殿外忽然傳來金甲摩擦的脆響。千裡眼捧著雲紋玉盤疾步而入,盤中平放著一麵水鏡,鏡裡映著三十三重天外的景象:往日裡流轉不息的鴻蒙紫氣,此刻竟凝成了九個巨大的篆字,懸在鬥牛之間,金光灼灼——
"張興東即道,道即張興東"
滿殿仙官霎時噤聲。太白金星的拂塵"當啷"落地,老君煉丹爐裡的三昧真火"噗"地滅了,連簷角鎮殿的金獅都垂下了眼瞼。張興東盯著那九個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榻扶手上的雲紋,忽然想起三千年前進殿登基那日,三清長老交給他的並非玉璽,而是一塊無字玉牌,當時隻說"持此牌者,即為天",如今想來,那玉牌的觸感竟與夢裡混沌的質地一般無二。
二、瑤池問祖
次日早朝,張興東托言龍體違和,遣散了眾仙,獨自往瑤池深處去。瑤池儘頭的蘅蕪洲住著西王母,她是三界少有的見過開天辟地的古神,鬢邊總簪著一朵永不凋零的蟠桃花。
"你來了。"西王母坐在九曲回廊下,手裡撚著串星月菩提,菩提子每轉一圈,池裡便浮起一朵白蓮花。她抬眼時,張興東看見她瞳孔深處有星河輪轉,"那九個字,是你寫的?"
張興東在她對麵坐下,青石凳冰涼刺骨:"孤不知。但孤做了個夢,夢裡孤站在混沌裡,捏出了太陽,吹出了月亮,還聽見有人喊"張興東"。"
西王母忽然笑了,笑聲像山澗流過玉石:"三千年了,你總算想起這名字了。"她摘下鬢邊的蟠桃花,花瓣落在張興東掌心,瞬間化作一卷泛黃的帛書,上麵用朱砂寫著密密麻麻的名字——盤古、伏羲、女媧...最後一個赫然是"張興東",筆跡與他平日批閱奏章的字跡分毫不差。
"開天辟地不是盤古一個人的事。"西王母的聲音忽然變得悠遠,像從時光深處傳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可道總得有個名字,不然怎麼被記住?於是它化出無數分身,每個分身都有不同的名字,在不同的紀元裡做著同一件事——讓萬物記得"有"。"
張興東捏著帛書的手指微微發顫:"所以...盤古是我,伏羲是我,現在的玉皇大帝也是我?"
"你可以是,也可以不是。"西王母往他麵前的玉杯裡斟了杯瓊漿,酒液裡浮著個小小的太極圖,"道無形無象,總得找個殼子住下。你三千年的記憶是真的,在人間做過的放牛娃也是真的,隻是偶爾,殼子會忘了自己裝著大海。"
話音剛落,蘅蕪洲忽然劇烈搖晃起來。遠處傳來天兵的呐喊,張興東起身時,看見南天門方向裂開一道漆黑的口子,口子邊緣流淌著粘稠的灰白——正是他夢裡的混沌。
三、混沌重現
"不好!"西王母霍然起身,蟠桃花在鬢邊劇烈顫動,"你記起了名字,舊的秩序就容不下你了。混沌要把"殼子"收回去了!"
張興東抬頭望去,那道裂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沿途的星辰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天兵天將的法寶碰上去便化作齏粉。他忽然想起夢裡的感覺,抬手對著裂口虛虛一握——果然,那洶湧的混沌竟真的頓了頓。
"用那個!"西王母指著他腰間的玉佩,正是當年三清所贈的無字玉牌。張興東解下玉牌,觸手的瞬間,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他看見自己化作盤古,掄起巨斧劈開混沌;看見自己化作女媧,捏著黃土造出第一個人;看見自己坐在菩提樹下,看著迦葉拈花一笑...最後定格在人間的某個午後,一個叫張興東的放牛娃躺在草地上,對著藍天白雲發呆,心裡想著"天是什麼樣的"。
"原來如此。"張興東輕聲說。玉牌在他掌心化作一道金光,融入他的眉心。他忽然明白,所謂造物主從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而是萬物對"存在"的集體記憶,是每個生靈心底那句"我在"。
混沌裂口前,一個身影緩緩走出。那是個穿著粗布短打的少年,眉眼間既有放牛娃的青澀,又有玉皇大帝的威嚴,他對著裂口張開雙臂,輕聲說:"回來吧,到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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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吞噬一切的混沌竟溫順下來,像歸巢的鳥兒般繞著少年旋轉,漸漸凝成一顆顆星辰,重新嵌回天幕。裂開的南天門自動合攏,消失的天兵天將打著哈欠從雲層裡鑽出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四、新天新地
三日後,張興東在淩霄寶殿上宣布了一件事:他要卸去玉皇大帝之位。
眾仙嘩然。托塔李天王的寶塔差點砸到腳,哪吒的風火輪"咕嚕嚕"滾到殿中。太白金星顫巍巍地說:"陛下,您是三界至尊,怎能..."
"三界不需要至尊。"張興東打斷他,此刻他穿著一身素色道袍,眉心的金光若隱若現,"需要的是每個生靈都知道,自己心裡住著道。"
他抬手一揮,淩霄寶殿的金柱化作青山,琉璃瓦變成流雲,階下忽然長出一片菜園,正是他當年在人間放牛時見過的模樣。西王母提著蟠桃籃從雲中走來,身後跟著騎著青牛的老君,拄著拐杖的土地公,連當年被他罰去看守南天門的卷簾大將,也樂嗬嗬地扛著鋤頭來了。
"以後啊,"張興東拿起水壺澆著菜苗,水珠落在菜葉上,化作一顆顆晶瑩的露珠,"沒有玉皇大帝了,隻有張興東。你們也不用天天上朝,該煉丹的煉丹,該種菜的種菜,誰有難處了,喊一聲"張興東",我就來了。"
太白金星愣了愣,忽然笑了,拂塵一甩,變出個酒葫蘆:"那敢情好,老道我早就想釀些桃花酒了。"
從此,三界再無淩霄寶殿,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菜園。偶爾有迷路的星子掉下來,會看見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人在澆菜,他抬起頭,眉眼溫和,像每個普通人的鄰家大哥。
有一次,一個剛修成形的小狐狸問他:"您真的是造物主嗎?"
張興東笑著摘了個西紅柿遞給她:"你覺得自己是被造出來的,還是本來就在這兒的?"
小狐狸咬著西紅柿,眨眨眼睛:"好像...本來就在這兒。"
"這就對了。"他摸摸小狐狸的頭,遠處的雲層裡,西王母正和老君比賽摘蟠桃,笑聲順著風飄過來,像極了人間最尋常的日子。
原來所謂造物主,從不是刻在石碑上的名字,而是每個生靈心底那聲"我在"。當張興東記起自己的名字時,不是成為了主宰,而是終於明白,自己和萬物一樣,都是道的孩子,在這無邊無際的時光裡,慢慢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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