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餃子攤》
張興東把"天庭風味"的木牌往三輪車把上一插時,梧桐葉正好落在韭菜餡上。他趕緊捏起葉子扔了,指尖沾著的麵粉簌簌往下掉,像極了當年在瑤池撒的桂花碎。
這是他被順豐辭退的第三個禮拜。出租屋牆角的風火輪鑰匙扣已經轉不動了——上次為了趕早市搶新鮮韭菜,他忍不住鬆了半道咒語,結果車鏈子直接飛出去三米遠。此刻那三輪車鬥裡擺著案板、麵盆和一口鐵鍋,都是他用辭退金買的,最值錢的當屬那塊從老家帶來的青石擀麵杖,上麵還留著小金當年啃出的牙印。
"韭菜餃子,三塊錢十個!"張興東清了清嗓子,喊得有點底氣不足。在天庭時,他一聲令下,萬仙都得側耳聽,可對著早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聲音剛出口就被淹沒在"新鮮草莓"、"便宜處理"的叫賣聲裡。
第一個客人是個晨練的老爺子,拄著拐杖在攤前站了半天:"小夥子,你這韭菜看著不對勁啊。"
張興東心裡一緊。這韭菜是他半夜在天台種的,用了瑤池的仙土和天河的水,一夜就躥到半尺高,葉尖還泛著點金芒——他特意用仙法壓下去了,怎麼還被看出來了?
"哪兒不對勁啊大爺?"他拿起一綹韭菜,翠綠得能映出人影。
"太精神了。"老爺子戳了戳菜葉,"你看這韌勁,不像凡間長的。"
張興東乾笑兩聲,趕緊轉移話題:"大爺要不要來十個?我這餡裡加了雞蛋,自家醃的蝦皮,香得很。"
老爺子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買了十個。剛咬一口,眼睛忽然亮了:"嘿!這味兒!"韭菜的鮮混著雞蛋的香,順著喉嚨往下滑,連帶著多年的老咽炎都覺得舒服了。他三兩口吃完,又拍了五塊錢:"再來二十個,打包!"
這一吆喝,攤前漸漸圍了人。張興東的手忙起來,擀皮、包餡、下鍋,動作竟比當年在天庭擺蟠桃宴時還利索。他的擀麵杖有講究,青石吸了三百年仙氣,擀出的麵皮薄如蟬翼,卻煮不破;韭菜餡更彆說,仙土養出來的菜自帶回甘,連鹽都比彆家少放半勺。
"給我來三十個!"
"要兩斤生的,帶回家給孩子嘗嘗!"
"小夥子,你這韭菜哪進的?給我指個道唄?"
張興東頭也不抬地應著,額角的汗滴進麵盆裡,他忽然想起小金。那小龍要是在,肯定會對著沸騰的鐵鍋噴火,結果火歪到麵袋上,把麵粉炸得漫天飛——就像當年在南天門燒柱子那樣。
正想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張興東回頭,看見個穿藍色工服的熟悉身影,是順豐站點的小王。
"東哥!真的是你!"小王手裡還提著個快遞盒,"我聽老李說你辭了,沒想到在這兒擺攤呢!給我來五十個餃子,多放醋!"
張興東笑著應了,多抓了把蝦皮放進小王的餃子裡。小王蹲在攤邊,看著他麻利的動作,忽然壓低聲音:"東哥,你這韭菜是不是用了上次那"魔術"?太鮮了,比我媽種的好吃十倍!"
張興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沒承認也沒否認。小王嘿嘿一笑,沒再追問,隻顧著埋頭吃餃子,湯汁濺了一下巴。
收攤時,張興東數了數錢,居然有三百多。他把錢塞進褲兜,摸出手機給太白金星發消息:"今天賺了,夠買兩袋麵粉。人間的醋真酸,比老君的醒酒丹還提神。"
太白回得快:"你爹讓你悠著點,彆用仙法太過火。上次你那韭菜在天台發光,差點被衛星拍下來。"
張興東嚇了一跳,趕緊抬頭看天。晚霞紅得正常,沒有祥雲也沒有天兵,他這才鬆了口氣。
日子一天天過,"天庭風味"的餃子攤在早市出了名。有人專門開車來買,說吃了這餃子,多年的失眠都好了;還有個備孕的媳婦,連續吃了半個月,居然查出懷了雙胞胎,硬要塞給張興東一籃土雞蛋當謝禮。
張興東把雞蛋往三輪車鬥裡放時,瞥見街角站著個穿黑袍的男人,帽簷壓得很低,正盯著他的韭菜筐。那男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冷颼颼的,像極了當年看守天牢的夜遊神。
他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收拾東西收攤。三輪車剛拐過街角,就聽見身後傳來個沙啞的聲音:"張大帝,彆來無恙?"
張興東猛回頭,黑袍男人不知何時跟了上來,帽簷下露出張青灰色的臉,眼睛是兩個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