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渡劫曲
紫微星垣的光暈第三次黯淡時,玉帝指尖的河圖洛書突然泛起血紋。他將掌心貼在南天門的琉璃壁上,看下方雲海翻湧如煮沸的青銅水,那些原本溫順的雲霞正被無形的力量撕扯成碎絮,露出底下翻滾的暗紫色雷團。
"陛下,欽天監奏報,三千年一輪的劫數提前了。"太白金星捧著龜甲的手在發抖,甲骨上的裂紋如蛛網蔓延,"此次是...天雷地火同至。"
王母正坐在瑤池邊修剪蟠桃樹,聞言將金剪往雲石案上一擱。她鬢邊的鳳凰步搖突然發出悲鳴,尾羽上鑲嵌的鴿血紅寶石齊齊炸裂,細碎的紅光濺在她素白的廣袖上,像落了場微型血雨。
"早該來的。"她抬手撫過桃樹新抽的嫩芽,那些翠綠的葉片竟在她掌心迅速枯萎,"上次蟠桃會,東邊那株千年桃樹就不肯開花,是我用瑤池水強行催開的。"
玉帝轉身時,玄色龍袍的下擺掃過階前的玉琮,十二麵刻滿星圖的玉琮同時發出嗡鳴。他望著王母鬢角悄然生出的一縷銀絲,突然想起三萬年前初見時,她還是昆侖山上修煉的西王母,穿著獸皮裙坐在玄冰上,手裡把玩著塊能定住風雪的暖玉。
"如意還在嗎?"他聲音有些發緊。
王母從發髻裡抽出那支羊脂玉如意,玉身上的雲紋在她觸碰時亮起柔光。這是當年鴻鈞老祖賜下的法器,能擋三界內至剛至陽的火焰,隻是她已有萬餘年未曾動用,玉柄上甚至蒙了層薄灰。
小金從淩霄寶殿的梁柱後鑽出來,一身金毛炸得像團蒲公英。這隻通人性的金絲猴是當年孫悟空大鬨天宮後留下的孽種,被王母撿回來養在身邊三百年,此刻正抱著玉帝的靴筒轉圈,尖細的嗓音裡滿是焦躁。
"去,把兜率宮的耐火磚搬些來。"玉帝彎腰揉了揉它的腦袋,"在南天門內砌個結界。"
小金吱吱叫著躥出去,尾巴在雲柱上掃出一串火星。王母看著它消失的方向輕笑:"還是這麼毛躁,倒和它那個潑猴爹一個性子。"話音未落,天際突然裂開道銀縫,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鳴,整座淩霄寶殿的梁柱都在嗡嗡作響。
烏雲卷
欽天監的占星台在第七日崩塌時,玉帝正用自身龍氣為王母梳理仙脈。他指尖所過之處,王母腕間的七竅玲瓏玉鐲泛起七彩光暈,將那些躁動的仙元一一安撫。窗外的雲海已經完全變成墨色,偶爾有銀蛇般的閃電在雲層裡穿梭,照出南天門上日漸稀薄的金光。
"陛下,耐火磚不夠了。"小金抱著塊比它身子還大的金磚跑進來,金磚上刻著"兜率宮製"四個篆字,"老君說庫房裡隻剩這些,再要就得拆煉丹爐了。"
王母接過金磚掂量片刻,突然將它往地上一摔。金磚落地即碎,化作無數金色光點融入結界。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顫抖,忙將手縮進廣袖:"當年共工撞斷不周山,天塌下來也沒這麼怕過。"
玉帝握住她藏在袖中的手,掌心傳來的涼意讓他心頭一緊。他想起昨夜在星象圖上看到的景象,天雷將從乾位劈下,地火會自坤位湧出,正好將渡劫之人困在中間。這種劫數萬年來隻出現過一次,那次渡劫的是女媧娘娘,她耗儘心血才補好天空,自己卻化作了山川河流。
"彆怕。"他將一枚刻著北鬥七星的玉佩係在王母腰間,"我會護住你。"
話音剛落,南天門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兩人奔出去時,正看見第一道天雷落在結界上,金色的結界被劈出一道裂縫,裂縫處冒著白煙,像塊被燒紅的烙鐵浸入冷水。小金在旁邊急得直跺腳,用爪子去扒那道裂縫,結果被燙得吱吱亂叫,爪子上燎起一串水泡。
王母忙將小金抱進懷裡,用仙力為它療傷。玉帝則站在結界前,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他的咒語,那些原本散落的耐火磚碎片突然飛起,自動填補在裂縫處,結界上的金光也重新亮了起來。
"還有三道天雷。"玉帝擦了擦額頭的汗,玄色龍袍的前襟已經被汗水浸濕,"最厲害的是最後一道,號稱"九天玄雷",能劈碎仙骨。"
王母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金,小家夥已經睡著了,爪子上的水泡變成了金色的繭。她輕輕撫摸著小金的背,輕聲道:"當年我在昆侖山上修煉,也曾遇到過雷劫。那時隻有我一個人,抱著塊石頭躲在山洞裡,嚇得渾身發抖。"
玉帝將她攬入懷中,望著天際越來越密的閃電:"這次有我。"
天雷怒
第九日午時,第二道天雷落下時,玉帝正站在結界的乾位。他提前布下了七十二道符陣,想用這些符陣分流天雷的力量。然而當天雷真的劈下來時,他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劫數的威力。
金色的天雷如同一根巨柱,瞬間穿透符陣,直接落在結界上。結界劇烈搖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上麵的金光忽明忽暗,像風中殘燭。玉帝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麵而來,胸口像是被巨石擊中,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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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王母驚呼著撲過來,想用玉如意去擋,卻被玉帝攔住。
"彆碰!"他捂著胸口後退幾步,嘴角的血跡在蒼白的臉上格外醒目,"這雷帶著幽冥的寒氣,你的如意擋不住。"
王母看著他胸口迅速蔓延的黑氣,眼淚突然湧了上來。她知道那是幽冥寒氣,這種寒氣專克仙體,一旦侵入體內,就會慢慢腐蝕仙骨,最後讓仙人化作飛灰。當年蚩尤被黃帝打敗後,就是被這種寒氣困住,最後魂飛魄散。
"我沒事。"玉帝強撐著站直身體,用仙力壓製著體內的寒氣,"還有兩道天雷,我們不能放棄。"
小金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它從王母懷裡跳出來,跑到玉帝身邊,用舌頭去舔他嘴角的血跡。小家夥的舌頭帶著溫熱的仙力,竟讓玉帝覺得胸口的疼痛減輕了些。
"你這小東西。"玉帝笑了笑,想摸摸小金的頭,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有些僵硬。
王母突然想起什麼,從發髻裡取出一支玉簪。這支玉簪是用昆侖山上的暖玉製成,有驅寒的功效。她將玉簪刺入玉帝胸口的黑氣中,隻見那黑氣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迅速消退。玉帝胸口的疼痛也隨之減輕,他驚訝地看著王母:"這玉簪..."
"這是當年鴻鈞老祖送我的,說關鍵時刻能救命。"王母拔出玉簪,上麵沾著黑色的粘液,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我一直沒舍得用,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就在這時,天際傳來一陣龍吟。兩人抬頭望去,隻見一條金色的巨龍從雲層中鑽出,龍身上布滿了鱗片,每片鱗片上都閃爍著雷光。巨龍張開大嘴,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第三道天雷開始凝聚。
"是九天玄雷的前兆。"玉帝握緊王母的手,"它在積蓄力量,這道雷會比前兩道加起來還厲害。"
王母將玉如意舉過頭頂,如意上的雲紋亮起耀眼的白光。她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準備好了。"
玉帝點點頭,雙手再次結印。這一次,他沒有布下符陣,而是將所有的仙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知道,隻有用自己的仙體去硬抗,才能為王母爭取時間。
小金突然跳到結界前,對著天空中的巨龍齜牙咧嘴。小家夥雖然害怕,但還是想為玉帝和王母做點什麼。
巨龍的咆哮聲越來越響,九天玄雷終於凝聚成型。那是一道紫色的天雷,比之前的兩道加起來還要粗,上麵纏繞著無數閃電,散發著毀天滅地的氣息。
"來了!"玉帝大喊一聲,將王母護在身後。
紫色的天雷如同一道利劍,瞬間劈向結界。這一次,結界沒有搖晃,而是直接碎成了無數光點。玉帝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劇痛讓他幾乎失去意識。
恍惚中,他感覺到王母撲到自己身邊,用玉如意擋在他身前。如意上的白光與天雷的紫光碰撞在一起,發出刺眼的光芒。小金則在旁邊急得直轉圈,用爪子去撓天雷,結果被彈飛出去,撞在遠處的雲柱上,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