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文書
淩霄寶殿的晨鐘剛過三響,玉皇大帝張興東卻還坐在九龍榻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玉帶——那帶扣上雕刻的蟠桃園紋樣,此刻竟有些模糊,像是還沒從昨夜那場離奇的夢裡醒透。
殿外的祥雲被初升的金光染成暖橙,仙官們捧著朝奏的玉笏靜立階下,連呼吸都放得極輕。誰都知道,自張興東接任天帝之位百年,從未有過遲朝的先例。可今日龍帳遲遲不掀,簾縫裡漏出的龍涎香,竟也摻了幾分凡人晨起的恍惚。
“陛下?”太白金星輕叩玉階,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西海龍王已在殿外候了半個時辰,言說東海之濱突現黑潮,恐要壞了凡間的春耕。”
張興東這才回神,抬手揉了揉眉心。昨夜的夢境太過清晰,清晰到他甚至能記起夢裡大伯張不誠袖口沾著的麥糠——那是張不誠在凡間種了一輩子麥子的印記,哪怕到了天庭,也沒徹底洗掉。
他掀開龍帳,玄色龍袍上的星辰紋樣隨動作流轉,卻掩不住眼底的倦色:“宣西海龍王上殿,至於黑潮之事……先讓雨師去東海布一場透雨,緩上三日再議。”說罷,他目光掃過殿中眾神,最終落在太白金星身上,“金星留步,其餘眾卿退朝。”
仙官們魚貫而出,淩霄寶殿很快隻剩兩人。張興東走到殿中那尊玉雕的八卦台前,指尖點向卦象中的“乾”位,低沉的聲音裡帶著幾分不確定:“昨夜朕夢見了凡間的本家大伯,張不誠。”
太白金星撚著胡須的手猛地一頓,眼中閃過詫異:“張不誠?便是百年前陛下還在凡間時,收養過陛下的那位老農?臣記得,他仙逝後魂魄入了輪回,怎會出現在陛下夢中?”
“不止是出現。”張興東的指尖在八卦台上劃出一道淺痕,像是在描摹夢裡的景象,“他身著天官服飾,手裡捧著一卷金箔文書,說是‘天機要文’,要親手交給朕。文書上的字朕看得真切,頭一行便是‘凡間五穀豐歉策’,底下還畫著今年凡間各州縣的麥浪圖。”
太白金星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天機文書乃天庭秘藏,記載著三界興衰、凡間禍福,曆來由司命星君掌管,絕無交由凡人魂魄傳遞的道理。可張興東身為天帝,夢境素來與天機相通,百年前他夢到凡間蝗災,三日後人間果然赤地千裡,絕非無稽之談。
“陛下可還記得,張不誠在夢中說了什麼?”太白金星往前湊了兩步,聲音壓得更低。
張興東閉眼回想,夢裡的場景又清晰浮現:那是一處雲霧繚繞的殿宇,殿門上牌匾寫著“天機閣”——他登基百年,從未踏足過這處地方。張不誠站在殿中,手裡的金箔文書泛著柔光,臉上還是當年在凡間時憨厚的笑容:“興東啊,俺也不知道為啥,昨兒個有個穿紅袍的神仙找俺,說俺種了一輩子麥子,懂凡間的土性,這文書得俺親手交給你。你可得仔細看,今年南邊的麥子要遭澇,北邊的要旱,得早做打算。”
“他還說,文書最後一頁有個手印,讓朕按上龍印,再交還給司命星君。”張興東睜開眼,眼底滿是困惑,“可朕查遍天庭典籍,從未有過凡人魂魄執掌天機文書的先例。這夢,到底是吉是凶?”
太白金星沉吟片刻,忽然抬頭:“陛下,不如隨臣去一趟天機閣。司命星君掌管天機文書,若真有此事,他定然知曉。”
兩人駕著祥雲往天機閣飛去。沿途的仙山瓊閣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可張興東卻沒心思欣賞——他滿腦子都是張不誠的模樣。當年他還是凡間孤兒,在破廟裡凍得奄奄一息,是張不誠把他抱回了家,用麥粥一口口喂活。張不誠沒讀過書,卻總說“種地得懂天,做人得懂心”,那些樸素的道理,比後來天庭的法典更讓他記掛。
天機閣坐落在南天門西側的青雲峰上,通體由水晶打造,陽光透過閣窗,在地上映出無數光斑。司命星君正坐在閣內的玉案前,手裡捧著一卷文書翻看,見兩人進來,忙起身行禮:“臣見過陛下,見過金星大人。”
“免禮。”張興東直奔主題,“司命,朕問你,近日天機文書可有異動?是否有一卷‘凡間五穀豐歉策’,交由凡人魂魄傳遞?”
司命星君臉上露出茫然:“陛下說笑了。天機文書皆由臣親自保管,每一卷都有仙印為證,從未有過異動。且‘凡間五穀豐歉策’乃今年新擬,昨日才定稿,此刻還在臣的玉案上,並未離閣半步。”說罷,他伸手從案上取過一卷金箔文書,遞到張興東麵前。
張興東接過文書,指尖觸及金箔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這卷文書的材質、紋樣,竟與夢裡張不誠手中的那卷一模一樣!他展開文書,頭一行果然是“凡間五穀豐歉策”,底下畫著的麥浪圖,也與夢中所見分毫不差。
“這……”太白金星湊過來一看,也是大驚失色,“這文書怎會與陛下夢中所見一致?可司命星君說,它昨日才定稿,從未離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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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急忙道:“陛下,臣昨日定稿後,便將文書鎖入了玉盒,鑰匙一直隨身攜帶,絕無旁人能接觸。要不,臣帶陛下去看玉盒?”
三人來到閣後的密室,司命星君打開牆上的暗格,取出一隻雕花玉盒。打開玉盒的瞬間,眾人都愣住了——玉盒裡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張紙條,上麵是用炭筆寫的字跡,筆畫笨拙,卻帶著幾分熟悉的憨厚:“文書俺替你交給興東了,他懂凡間的苦,會用好這文書的。張不誠留。”
那字跡,分明就是張不誠的!張興東當年在凡間時,常看張不誠用炭筆在麥袋上記賬,這筆畫的走勢,他絕不會認錯。
“這……這怎麼可能?”司命星君手忙腳亂地翻找暗格,“密室設有三重仙禁,彆說凡人魂魄,就是金仙也難以闖入。張不誠隻是個普通的凡間魂魄,怎會……”
太白金星忽然歎了口氣,看向張興東:“陛下,臣或許知道緣由。張不誠雖為凡人,卻一生行善,種麥養活了一方百姓,臨終前還將全部家產捐給了鄉學。這般功德,怕是早已驚動了天地。或許,是上天感念他的善舉,又知曉他與陛下的淵源,才讓他暫掌天機文書,傳遞這關乎凡間民生的消息。”
張興東捧著手中的文書,指尖微微顫抖。他忽然想起,昨夜夢中張不誠說完話後,身後曾閃過一道金光,金光中站著一位身著紅袍的神仙,眉眼間竟有幾分像南極仙翁。當時他以為是幻覺,如今想來,那或許是上天派來指引張不誠的仙官。
“不管緣由如何,文書既已到了朕手中,便不能辜負大伯的心意。”張興東收起文書,眼神變得堅定,“司命,你即刻隨朕去凡間一趟,查看南澇北旱的情況。太白,你留在天庭,傳朕旨意,讓雨師、風伯備好法器,隨時準備前往凡間救災。”
兩人領命,即刻動身。張興東換了一身凡間的青布衣衫,與司命星君一同駕雲往凡間飛去。降落在南方的江淮之地時,隻見田野裡的麥子已被洪水淹沒大半,農夫們站在田埂上,望著渾濁的洪水唉聲歎氣。
“陛下,您看。”司命星君指著遠處的河堤,“這河堤年久失修,昨夜一場大雨便潰了口,若不及時修補,後續的麥子怕是都要毀了。”
張興東走到一位老農身邊,遞過一壺水:“老丈,這河堤往年也這般容易潰嗎?”
老農接過水壺,歎了口氣:“往年還好,就是這幾年天旱,河底的泥沙都露出來了,河堤沒了水的支撐,就成了空殼子。今年好不容易盼來雨,卻又下得太急,唉……”
張興東心中一沉,又往北方的齊魯之地飛去。這裡的景象與南方截然不同,田野裡的麥子枯黃一片,土地乾裂得能塞進手指,農夫們正頂著烈日,用木桶從井裡打水澆地,可那點水,對乾涸的麥田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司命,你看文書上的記載。”張興東展開金箔文書,“上麵說,南方需加固河堤,疏通河道,再布一場小雨滋潤麥田;北方需引黃河水灌溉,同時補種耐旱的粟米。你覺得可行?”
司命星君點頭:“此法甚妙。南方的洪水若不疏通,恐會引發瘟疫;北方補種粟米,可保秋收時有收成。隻是,凡間的官員能否及時落實,還需陛下留意。”
張興東沉吟片刻,抬手召來當地的土地公。土地公化作一道青煙現身,見了張興東,忙跪地行禮:“小神見過陛下。”
“起來吧。”張興東道,“朕命你即刻前往府城,托夢給當地知府,告知他們救災之法。若有官員推諉懈怠,你便如實上報天庭,朕定不饒他。”
土地公領命而去。張興東又與司命星君在凡間停留了三日,親眼看著河堤開始加固,黃河水被引入麥田,農夫們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這才放心返回天庭。
回到淩霄寶殿,太白金星早已等候在殿中,見兩人回來,忙上前稟報:“陛下,雨師已在南方布了三場小雨,風伯也去北方吹散了旱雲。各地知府都派人來報,說救災之事進展順利,百姓們都在感念陛下的恩情。”
張興東點點頭,將手中的天機文書遞給司命星君:“文書你收好,日後若有關於凡間民生的消息,可多留意那些有功德的凡人。或許,他們比我們這些高居天庭的神仙,更懂凡間的需求。”
司命星君接過文書,鄭重行禮:“臣遵旨。”
夜色漸深,張興東再次來到淩霄寶殿的露台。天邊的星辰閃爍,凡間的燈火在雲層下若隱若現,像是無數雙感激的眼睛。他忽然想起昨夜的夢,想起張不誠憨厚的笑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就在這時,露台外忽然飄來一縷麥香——那是張不誠當年種的麥子特有的香氣。張興東抬頭望去,隻見雲霧中站著一道身影,正是張不誠。他還是穿著那件沾滿麥糠的布衣,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興東啊,俺聽說凡間的麥子有救了,就來看看你。俺要去輪回了,下輩子還想種麥子,看著麥子長高,看著百姓們吃飽飯,就挺好。”
“大伯。”張興東想上前,卻見張不誠的身影漸漸變淡,“您放心,朕會守護好凡間的百姓,守護好您種過的每一寸土地。”
張不誠笑著揮了揮手,身影徹底消失在雲霧中。麥香也隨之散去,隻留下夜空中的星辰,依舊明亮。
張興東站在露台上,望著凡間的方向,心中忽然明白:所謂天機,從來不是高高在上的秘藏,而是藏在每一個凡人的善舉裡,藏在每一寸土地的收成裡,藏在那些看似平凡卻充滿溫暖的心意裡。
此後百年,天庭多了一條規矩:每逢凡間春耕秋收之際,司命星君都會挑選有功德的凡人魂魄,讓他們暫掌天機文書,將凡間的需求傳遞給天庭。而張興東也常常會在夜裡夢見張不誠,夢見他站在金色的麥浪裡,笑著說:“興東啊,今年的麥子,又豐收了。”
淩霄寶殿的晨鐘再次響起,新的一天開始了。張興東整理好龍袍,大步走向殿中。他知道,還有很多關於凡間的事要做,還有很多百姓的需求要回應。而那些來自凡間的溫暖與心意,會像天邊的星辰,永遠照亮他守護三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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