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格肯定很高,遺留的骨灰就這麼撒下去,會汙染整條河流,留下數不清的怪物的。”
“很仔細。”
查拉圖聞言哈哈笑道:“不過,我的骨灰裡已經沒有任何特性,我早就失去了它們。”
克來恩揣測著對方的意思,再次追問起本身非凡途徑的事情:
“‘詭法師’之後的序列3魔藥叫什麼?”
查拉圖臉上的胡須略微抽動:
“古代學者。”
“那對應的序列0呢?”
查拉圖又看了他一眼,低笑道:“打開門逃離的時候,應該就能知道。”
說話不說完是吧!說話不說完是吧!我最恨你這種人了,總是笑而不語……克來恩頓時有了和羅塞爾相似的感覺。他剛準備繼續薅見多識廣的查拉圖的羊毛,忽然注意到外麵的世界逐漸明亮。紅月照耀下,天花板上吊著的秘偶們搖擺的幅度開始變大,在空中做出走路的動作,仿佛就要活過來!
克來恩當即變得透明,穿牆而去,進入了最近的房屋中躲避。
大約二十分鐘後,紅月再次被烏雲擋住,克來恩回到教堂裡,驚訝地發現查拉圖已經起飛了兩架飛機,還把自己已經飛出去的一架飛機撞回去了。
“我剛才擲出了兩個6和一個4。”
這老頭含混不清的聲音儘顯無辜,就差露出倆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了,一看生前就是頂級無麵人。
“該你了。”
……克來恩拳頭硬了又硬。
查拉圖狡黠地說道:
“那現在你該回答我一個問題了。”
“你知道‘源堡’是什麼嗎?”
倏然之間,仿佛一盆冰水從頭潑到腳。
克來恩微微皺眉,將脖子上細小的雞皮疙瘩按下去,不讓背後足以浸透襯衣的冷汗滲出,仿佛是一個一無所知的人聽到了新名詞,疑惑中又帶著幾分想薅羊毛的心態,不動聲色地反問:
“這是什麼?”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嗬嗬嗬嗬……”
查拉圖又發出他那惱人的笑聲,聽得克來恩頭皮發麻拳頭邦硬,這心機深沉的老頭似乎另有所指,又好像相信了克來恩的說辭那樣,略過了這個問題。
他把木頭骰子推過去:“該你了。”
550
“轉圈圈,玫瑰圈!”
東拜朗的一座小城裡,街道的空地上,穿著上衣或沒穿上衣的孩子們赤著腳,圍著一個紮著淺黃色發帶的姑娘轉圈跳舞,發出稚嫩又快樂的笑聲。
遠處,大人們木然地看著他們。
淺黃色發帶的姑娘看起來瘋瘋癲癲,卻有一雙靈氣逼人的褐色眼睛,比她的頭發要稍淺一些。
她同樣赤著腳,臉上塗著油彩,穿著有彩虹般的紡織紋裝飾的布裙,拍著手帶著孩子們笑道:
“滿口袋,花豔豔!”
啪!啪!
幾聲輕響,孩子們的手中忽然出現了嬌豔欲滴的紅色玫瑰。
玫瑰們從孩子們的掌心長出,似乎是將血液當做了養分,手心青色的靜脈如同根係一樣凸起,長出紅豔豔的花朵。
孩子們依然咯咯笑著,一舉一動仿佛略有卡頓,圍著淺黃色發帶的姑娘仿佛無所察覺般拍著手,把手心的玫瑰揉碎,豔紅色的花瓣像雨像血一樣從他們的手中落下。
她用嘴巴模擬出槍聲,然後像是真的中了槍一樣向後倒在了地上,不動了。
“砰砰!砰砰!我們倒下一片!”
“砰砰!砰砰!我們倒下一片!”
“哈哈哈哈哈!”
孩子們齊聲歌唱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歌謠,他們的身體逐漸變得僵硬,動作不再流暢協調。
“哈!哈!哈!哈!”
他們的唇角出現兩條向下的直線,大笑時下唇竟然和下巴一起打開,露出牙齒和牙床。嘴巴一張一合隻見,發出冰冷滲人的笑聲,一頓一頓。
他們的瘋狂傳染了出去,圈外的成年人們忽然開始瘋狂地大笑,奔跑,互相撕咬,亦或是和周圍的任何事物互訴衷腸,他們笑出眼淚,笑得喉嚨流血,最後把內臟也嘔吐出來。
砰!砰!
人們倒下一片。
風把玫瑰花瓣帶到小城的各個角落,濃鬱的花香掩蓋了血腥味。
許久之後,小城裡再也沒有彆的雜音。淺黃色發帶的姑娘像是一覺睡醒,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伸了個懶腰,陶醉地享受著玫瑰的香氣,然後站起來,踮著腳尖繞開地上的血跡和汙物。
她的動作有些古怪,仿佛一個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的木偶,腳步輕快地走向一輛牛車。
牛安逸地吃著草,背後拉著的板車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麵色嚴肅,神情隱隱有些痛苦的老人。
“傑克斯爺爺!”
姑娘眼前一亮,三步兩步地跳了過去,後腳跟染上了點紅色的痕跡:“你怎麼有空來看我?”
神情看上去好像走在路上被人捅了幾刀那樣難過的傑克斯點點頭,嘴角勉強上揚,露出一個讓人看了很不舒服的微笑:
“小希爾達,魔藥消化得怎麼樣了?”
淺黃色發帶的姑娘——“放縱派”的半神,希爾達·岡薩雷斯雙手提著裙子,用腳踢開地上的一塊石子,笑嘻嘻地說:
“兩年,再有兩年——我就能把‘木偶’消化完畢啦!”
“好。”傑克斯欣慰地點了點頭,“阿赫馬德肯定會為你驕傲。”
說完,他清清嗓子,試探著說道:
“小希爾達,北大陸還有許多可憐的南大陸人和混血兒在艱難度日,現在戰爭開始了,他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是我們發展信仰,擴大組織的好機會。”
“北大陸的南大陸人?”
希爾達撇了撇嘴:“可他們自己樂意去給那些強盜當奴隸呀——真正窮苦的人連船票都攢不出來!沒有食物的人們在偷渡的半路就會餓死!我為什麼要幫助他們?這是斯厄阿大人的要求嗎?”
“學派內進行了一次商討,商量出了折中的方案。”
傑克斯見她好像要發瘋,立刻出言安撫:“去幫助那些孤苦無依的混血和南大陸孩子。”
“幫助孩子?”希爾達思考了一下,情緒平靜下來,“好呀,那我願意去幫忙。”
“但他們如果不信斯厄阿大人和母樹,也不願意改信,我就要把他們放在祭壇上。”
“這一次的行動比較特殊。”
傑克斯醞釀了一下情緒,嚴肅地開口:“你還記得……‘節製天使’殿下嗎?這是她的請求。”
傑克斯看見麵前的姑娘踢小石子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她唰的一下抬起頭,仿佛在那濃厚怪異的油彩和古怪的打扮之下,有一個小姑娘突然之間蘇醒了過來。
“節製天使?”
希爾達念了一遍這個稱號,憤怒起來:“那個騙子——她離開了我們!她不要我了!明明我們沒有人記恨她,她卻自己跑了!還把自己送到了北大陸人的手底下!”
“我不要看到她!我不要見她!”
她歇斯底裡地罵了十多分鐘,瘋狂地拉扯著自己的頭發,赤腳在地上的沙土上劃出淩亂的痕跡。
倏然,她停頓下來,再一次用那種年少的目光看向傑克斯:
“我願意幫她……”
“……隻要她不再離開我們。”
tbc
——————
查拉圖得到的消息是——一個疑似被黑夜卷顧的人擁有源堡。
但眼前的克來恩身上掛著的是真造的卷顧,所以查拉圖把他劃出嫌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