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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上八點。
一艘船尾冒火的客輪以難以想象的高速創進了凱撒港,巨大的聲響把港口周邊的房屋震得搖搖欲墜,蠟燭或煤氣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
凱撒港是個規模中等的貿易港口,現在已經被拜朗帝國攻下,成為了官方控製的港口,鐵血十字會和極光會自然也因幫手的身份而有使用權。兩年前為了因為客運量增大而有了擴建計劃,但由於頻繁出現邪教人員前來躲避,南大陸人偷渡,拋屍沉海和政府貪汙等種種原因而始終無法動工。
現在看來擴建計劃終於可以開展了。
還好港口周圍沒什麼人,沒有造成港口本身的損毀以外的傷亡。
在港口的官員趕來之前,濃煙滾滾的港口棧橋的上的火焰自動熄滅了,伴隨著五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五個足有半個集裝箱大小的巨大箱子落在了港口中一個空著的倉庫裡——砸穿屋頂掉下去的。
一個身影拍了拍手,矯健地一跳,從熊熊燃燒的船隻裡跳到了碼頭上。
接著,十來個左搖右晃,臉色鐵青,仿佛活屍般僵硬的身影緩慢地挪上了碼頭。還沒站穩,他們就撲向碼頭的護欄,對著大海發出驚天動地的嘔吐聲。
“嘔嘔嘔嘔嘔!”
托尼·唐恩不以為然地站遠了一些,站到了上風口:“真脆弱啊,普通人。”
在烈火燒灼聲、船員們的嘔吐聲、來視察港口損傷情況的官員的慘叫聲中,那艘把道恩·唐泰斯先生運來的客輪在中的多目光的注視下緩緩地解體,報廢,燃燒著沉入了水下。
兩位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敢吱聲。
克萊恩強忍住胃裡翻湧的感覺,他晚上沒吃飯,吐也吐不出來東西,呆若木雞地站在棧橋上。
他用顫抖的手從懷裡拿出懷表,打開蓋子,分針指向了數字5。
“兩個小時……近四百公裡……”
克萊恩顫顫巍巍地把懷表又放了回去,拿著手杖的樣子像康複病人拄著拐。他用無麵人的力量控製住雙腿,哆哆嗦嗦地走到長椅邊上坐下。他覺得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些食物或者水,或者可以長時間一動不動地休息的地方,不然就要維持不住飽經風霜的富豪人設,加入船員們的嘔吐大隊了。
“居然沒吐?身體素質不錯嘛,還是說你也是非凡者?”
托尼·唐恩直接開口問道,鐵血十字會一向不會吝嗇於在凡人麵前展現自己的力量,就像直接用火焰推進船隻前進、比起塔吊更願意直接用手把船上的貨物丟進倉庫裡那樣:“好了,也把你和你的東西送到地方了,我要走了。”
希望裡麵沒有易碎品……有也沒辦法了……克萊恩回頭看了看屋頂塌了的那間倉庫,虛弱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獵人又轉了一圈,轉到了船長的身邊,船長的表情如喪考妣,船員們一個個生不如死。獵人拍了拍船長的肩膀,先是誇獎了兩句:“你這船挺結實的,花了多少錢?”
然後又問:“要金錢賠償還是再給你一艘新的?”
差點哭出來的船長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們似乎講了會兒價,又好像自矜身份的托尼·唐恩覺得講價不符合自身的形象而一口答應,克萊恩沒聽清,他以二百公裡每小時的時速飛行,眼前發花,耳邊還嗡嗡作響,仿佛有一百個迷霧小鎮的懸掛秘偶在耳邊嘀嘀咕咕“霍納奇斯,弗雷格拉”。
一個負責統計損失的官員看在他像是位北大陸紳士老爺的份上給克萊恩倒了一杯熱茶,克萊恩勉強說了聲謝謝,把茶水喝掉大半,才終於有了站起來的力氣。
獵人已經離開了,船長手裡多了一個箱子,表情看上去有些惶恐,又有些驚喜,看來給得夠多。
克萊恩艱難地朝對方笑了笑,用已經不再顫抖的手從懷裡摸出皮夾,拿出一張支票遞了過去。看起來托尼·唐恩已經補上了賠償,那自己就隻用給談好的報酬了。
這樁讓人痛不欲生的交易終於結束了,克萊恩覺得自己至少一個月內都不想再坐船。
不過貨物已經送到,自己也到了,下一步就是讓D女士前來,帶著他從凱撒港前往貝倫斯。
中途這些東西要放在哪裡……要雇傭幾輛車嗎?
如果不介意暴露“蠕動的饑餓”的話,就把物品放在這裡,然後用“旅行家之門”直接搬運到貝倫斯是最方便的。
大概做了決定之後,克萊恩站起身,告彆了船長和船員們,走進了城市中,挑選了一件還算不錯的旅館。
他吹響口琴,召喚來信使小姐,迅速寫了一張有地址和回合時間的便條,讓她交給D女士。
接著,勉強支撐著洗了個熱水澡之後,克萊恩直接倒進被窩,昏睡過去。
就在克萊恩入睡時,托尼·唐恩沒花費多少時間就到達了北方邦的郊外。
他找了個空地,取出準備好的靈性材料和蠟燭,熟練地舉行儀式:
“我!”
“我以托尼·唐恩的名義召喚。”
“徘徊於虛妄之中的靈,戰爭狂的斥候,獨屬於特雷納·沃恩的信使。”
嗚!
風聲乍起,蠟燭的火苗變成幽藍的色澤,周圍的溫度迅速降低。
一隻狸花貓從唐恩眼前的陰影中躍出,然後從陰影中拖出幾張裝訂好的資料,和一個黃銅吊墜。
唐恩伸手想摸,但惡魔貓立刻變成流體扭開,唐恩摸出一顆成色不錯的珍珠,瑞爾勉為其難地湊過來讓他摸了兩把,並伸爪把珍珠扒拉進自己的影子裡。
“你帶‘歌頌者’途徑的物品了嗎?”
“帶來了。”
周圍的燭火漸漸恢複原本的光亮,唐恩乾脆蹲坐在地上潦草地翻完了相關資料,又拿起那個圓形的,像個指南針一樣的黃銅掛墜,自信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瑞爾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不是說從因蒂斯帶了些資金來嗎?資金在哪?我乾脆一起帶回去,就當看在熟人的份上給你省一顆珍珠了。”
“哦。是帶了不少,來的時候花了點錢。”唐恩取出一個票夾,“這裡麵是通用銀行兌換的黃金和支票,大概差不多三十萬費爾金,都快把因蒂斯總部的家底掏空了。”
瑞爾扒拉了一會兒票夾,眉頭一皺:“三十萬費爾金換算過來隻有二十多萬金鎊,你彆想打文字遊戲,我們當時要的撥款是三十萬金鎊,還有五萬去哪裡了?”
“趕時間,報廢了一輛小型客輪。”
瑞爾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然後收好票夾:“雖然我很想看你倒黴,但你死了很多事情就得我來做了。我暫時幫你保密,你想辦法多弄點錢,把這個窟窿給補上。”
“好說。”錢一旦變成了一個天文數字後就會讓人麻木,反正唐恩完全不當回事,“南大陸軍閥應該很有錢吧,我去那裡轉一圈,回頭給你帶珍珠。”
“行。”
北方邦,梅桑耶斯的府邸中,隱藏在那裡的倫堡半神忽然打了個寒噤。
“感覺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這位預言家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薄汗,略感憂鬱地說:“預言顯示我即將迎來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機,可是死神教會的接頭人還沒有來……”
就在他猶豫期間,窗外突然陽光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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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要在我這待多久?”
“我還能到哪裡去。”
“也是。”愛德華點點頭,“咱們都是邪神,北大陸也去不了,隻能在天高七神遠的南大陸待著,再順便跟我在這兒互相監視打發時間這樣。”
祂話鋒一轉:“但說實在的,我總覺得你不僅僅是待在這裡這麼簡單。作為全知全能五途徑的其中一位真神,你的聚合能力應該是非常強大的,你長時間不移動,應該在向誰暗示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