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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馬特港,倫納德望向主動提議和自己一組的戴莉·西蒙妮道:
“從什麼地方開始?你有什麼建議?”
打扮透著妖異美感和成熟氣質的戴莉將通靈者黑袍的兜帽拉起,瞥了倫納德·米切爾一眼:
“這是展現紳士主見和風格的時候。”
倫納德看了看左掌戴著的紅手套,斟酌著說道:
“我們就按照索斯特隊長的安排開始,這或許能查出來一定的線索,但未必有用,我懷疑‘女神之眼’閣下也知道這點,單純隻是給我們找些事情做,迷惑因斯·讚格威爾。”
“為什麼這麼說?”戴莉沒開玩笑,表情少有地嚴肅。
倫納德左右看了一眼,嗓音不自覺變得低沉:
“008有‘你知道了它,它也就知道了你’這種特性,雖然我們使用的僅是自行命名的代號,本應處於它關注範圍的邊緣,但作為正追查,且多次討論因斯·讚格威爾問題的‘紅手套’小隊,我認為我們的情況也許已經被‘008’掌握,這樣一來,如果因斯·讚格威爾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完全失去理智,就能知曉自己狀態的不對已經暴露,從而有意識地製造巧合,做出規避。”
戴莉回想起與因斯·讚格威爾有關的資料,點了點頭:
“索斯特最開始也提過這個問題,隻不過沒有你說得這麼明白和清晰,還處於從失敗結果倒推可能因素的階段。”
“所以,‘女神之眼’閣下一邊讓我們調查周圍區域‘罪犯’途徑非凡者和材料的情況,假裝事情還沒有確定,一邊已經在準備利用相應的物品,設置陷阱,等待因斯·讚格威爾主動現身?”
倫納德轉過身體,邊走邊說道:
“大概是這樣,可我懷疑這很可能瞞不過‘008’……”
戴莉跟在斜後方,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認為還是有成功希望的,不要忘記,女神其中一個尊名是,隱秘之母。”
“這能克製‘008’?教會有高層或封印物能克製‘008’?難怪‘008’曾經被教會得到,封印於聖堂底部……”倫納德綠眸一亮,精神陡然一振。
戴莉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表情隨之柔和了下來。
“隊長有什麼想法?”倫納德看了看她的手。
“他和我誇獎了你,說你現在變得出色了很多。”戴莉微微笑道,但是沒有說出鄧恩的名字,“他說自己已經不可能在給你提供什麼幫助了,不過他會一直支持你。前提是,注意安全。”
倫納德撓了撓頭,也跟著露出笑容。
“總覺得你好像有什麼心事,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戴莉隨口說,“偶爾我也可以擔當一下死靈以外的導師的職能。”
“不,沒什麼,就是因斯·讚格威爾的事情。”倫納德搖搖頭,毫無破綻地開口,並伸手按了按太陽穴,“他是個對教會和值夜者有極強惡意的人,找不到他的話,我恐怕連吃飯睡覺都不安心。”
戴莉點了點頭,這位叛逃主教一路上引發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巧合和災難,並且懷有巨大的惡意,這同樣也是所有追查因斯·讚格威爾的“紅手套”們擔憂的。
幾秒之後,戴莉眸光突縮,脫口而出道:
“我們剛才的討論會不會被‘008’知道?”
倫納德神情一滯,不敢肯定,也不敢搖頭,與戴莉你看我,我看你,短暫竟無人說話。
……
進入恩馬特港的區域後,克來恩便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以應對說不定會突然出現的愛德華·沃恩以及因斯·讚格威爾。
恩馬特港並不是一座大城市,因為周邊並沒有島嶼,所以海運也不算發達,隻是個不起眼的小港口城市而已。把整座城逛一遍都隻需要一天,因此路邊偶遇敵人的概率大大增加。
克來恩攥著手中剛剛做好的符咒,小心地讓“贏家”秘偶靠近自己,並且再次用“卜杖法”尋路。
他可不能像“紅手套”們一樣大大咧咧地直接進行搜索工作。
離開了源堡之後,他一個人未必能做得比“紅手套”小隊更好,但是克來恩倒是有一個彆的辦法可以讓因斯·讚格威爾主動現身——那就是尋找愛德華·沃恩。
根據非凡聚合原理,他們二人肯定會不斷地接近,那其實隻需要跟緊愛德華·沃恩即可。要麼惡魔找到因斯·讚格威爾,要麼因斯·讚格威爾被引過來。
可是這樣一來難度反而增加了!這太危險,雖然不知道倫納德是怎麼在見到了對方之後又活下來的,但克來恩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對方去冒這個險。但如果有著老爺爺保命的倫納德不去,克來恩自己也想不出什麼讓對方現身,或者不被發現地跟蹤一個天使的辦法。
“她能感應到源堡的占卜,她估計也知道源堡上占卜的人是我……如果我再……算了,我的直覺告訴我肯定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克來恩隻要稍微一動這方麵的念頭就立刻感覺遍體生寒,當即遵從靈性和心的指引,把這個方法遠遠地拋到了腦後。
“因斯·讚格威爾,‘不死之王’,愛德華·沃恩,這裡的惡魔濃度完全超標了,高序列在這裡短暫地聚集,估計還會有許多惡魔和囚犯在被吸引來的路上……”
晉升中的惡魔犬和傑森·貝利亞造成的事情就已經令人膽寒,如果還有更多的惡魔來到這裡,克來恩簡直難以想象這座小城裡會發生多少次生災難。
“愛德華·沃恩會在哪——”
克來恩走了一段路,繞開了許多地方,忽然,他的耳邊聽到了一陣悠揚的鋼琴聲。
這是一首他很熟悉,但是這個世界上確實不存在的歌曲。
他怔然地慢慢把頭轉向了那裡,下意識地往聲音的來處走去,但半路又立刻刹住。
《喀秋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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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聚合能力會讓“惡魔牌”自己靠近,那我乾嘛要去找它?
一覺醒來,愛德華完全把昨天那個小“紅手套”的事情拋到了腦後,對方無論是信仰堅定當沒聽見,還是信以為真產生懷疑都無所謂,隻要亞當來把008撿了,那自己說的一切就都成真了。
對方到底會有什麼反應,她也不感興趣,失控了最好,還能給黑夜教會製造點小麻煩。
恩馬特市內的街道上,來來往往有許多皮膚被曬得黝黑的人,穿著各色的簡單服飾。他們或許是漁民,或許是在海上討生活的海盜,愛德華慢悠悠地打量著這些人,一路邊散步邊覓食地走到了城市的街心花園,看到花壇的旁邊有一架簡單的鋼琴。
鋼琴是最便宜的那款,它的四條腿和椅子都被用鎖鏈固定在地上,防止被手腳不乾淨的人摸走。
“盟友,想不想來點曲子聽聽?”
愛德華來了興趣,她圍著鋼琴轉了兩圈,伸手按了按上麵的琴鍵,嚴重的錯音讓她兩眼一黑。
她左右看了看,蹲下來打開鋼琴下方的蓋板,趕走了在裡麵築巢的無毒蜘蛛全家,清理了一下布滿海港城市潮氣的內部,隨後調起了琴。
“上輩子教音樂……這輩子在街頭修鋼琴,兩件東西都是我改良的,教堂還不讓我進。”
“那不是你上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睜開。
“沒有區彆。”
“有區彆。”
“好吧,那就有區彆。你想聽什麼,要不要來一首《牢不可破的聯盟》?”
眼珠轉了轉,否定了這個似乎有些其他含義的歌曲:
“不要。”
“那我就自己選了。”
愛德華滴滴咕咕,站起來按了按白鍵,隨意彈了幾個音,隨後又彎下腰去重新調試。如此重複了大概十分鐘之後,她終於校準了這台廉價鋼琴的音高,回頭一看,周圍已經有好幾個人開始駐足觀望,好奇地看著這位體麵的紳士在街頭倒騰一架年久失修的鋼琴。
愛德華站起來,拍拍灰塵,朝他們笑了笑。
“歡迎,歡迎大家來聽生命中最後的演出。”
她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也沒有解釋這句話的意思,周圍離得近的幾個人疑惑地麵麵相覷,接著用一種哀悼般的眼神看著她。
愛德華給鋼琴凳上鋪上一塊乾淨的手帕,整理了一下衣擺,坐了上去。
優美的旋律緩緩升起。
這不是愛德華最擅長的曲子,但這個技能早已刻在了靈魂裡。她一瞬間就吸引了周圍的行人的目光,他們行色匆匆,風塵仆仆,卻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轉移到了這裡。
雖說中產階級區的音樂會和歌劇院的門票並不高昂,但花費幾個小時的時間和好幾個便士在一些不能填飽肚子的事情上,本身也是一種奢侈。
“這首歌你應該很熟悉吧?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籠著柔曼的輕紗……”愛德華邊彈邊唱了幾句歌詞,隨即心情很好地笑了起來,“我的俄語很糟,全憑音標硬記,反而是意大利語要好一些。”
“我聽出來了。”
真實造物主在音樂響起之後就變得沉默,許久之後,她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