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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
克萊恩的回答完全超出了愛德華的預料,不說祂,就連梅迪奇也有一瞬間的被震懾。不同的是,梅迪奇似乎想要表揚一下這位員工,而愛德華打算讓自己的表揚成為克萊恩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祂的手在空氣中抓了一下,思考著把戰爭天使和克萊恩一起斃了的概率。
不,梅迪奇最好還是活著,上帝都沒有給祂施以懲罰證明多少對戰爭天使還是有點青睞在的,但同時上帝也沒有給梅迪奇任何眷顧,祂似乎也在等著梅迪奇主動皈依——無論是單把克萊恩還是梅迪奇斃了都不難,但掛著心靈鏈接的前提下,自己一槍能打死倆,這就有點不好辦了。
萬一上帝追責呢?萬一上帝願意追責呢?
死亡數千年還能頑強地維持自己等到救贖前來,精神意誌堅強到即便失去了信仰對象依然能夠有條不紊地履行對方的意誌繼續活動,而不是像某些把神靈和信仰完全當做心裡支柱的虔誠信徒一樣當場崩潰失控,這樣的靈魂本身就值得看高一眼。就算上帝不追責,看在梅迪奇本身的優點和真實造物主的份上,愛德華對祂也沒太大的敵意。雖然殺了也不會有心理負擔,但也不是很想這麼做。
不過,就目前來看,梅迪奇有沒有可能把自己當成克萊恩的肉盾之一?
嗯,好像很有可能。
先想辦法把心靈鏈接扯斷?
用精神方麵的震懾,或者做個簡單的交易,反正該帶到的話已經帶到了……
這麼想著,愛德華緩緩地摸出了自己的槍,祂和梅迪奇恰好對視了一眼,後者陡然明白了祂的想法,當即又把克萊恩網自己身後扯了扯,警惕著外神可能的行動。
“你少說兩句。”
梅迪奇在心靈鏈接裡對克萊恩說道:“小心一點,雖然祂好像是因為源堡才盯上你的,但是你現在沒有源堡,祂好像也不打算放過你的樣子。”
這句話說完,克萊恩迅速地從仿佛靈性預示的場景中清醒過來。
麵上沒有任何變化,通過心靈鏈接傳遞了自己的肯定。
梅迪奇抿了抿嘴,忽然又說:
“我告訴你一句咒語,你過會兒直接念,不要顧忌。保準能爭取到一兩秒的時間,然後我跑回特裡爾,你想辦法跑回貝克蘭德,找到機會我開門把你抓過來。”
“祂要是上光明大教堂要人,你就躲到隱匿賢者那裡去,反正辦法總比困難多。”
“這兩個咒文好像……”
“彆管那麼多,念就完事了。”
“這是有什麼特殊效果嗎,您不念嗎?”
梅迪奇搖了搖頭——因為咒文是列奧德羅和赫拉伯根——祂語氣肅穆地告訴克萊恩:
“先念第一個,用古赫密斯語,然後遇到危險了再念第二個,我會另想辦法,你要保重。”
克萊恩聽完了那兩句咒文,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但他沒有問出來。他剛剛感覺自己剛才好像腦子一熱,像是被什麼東西附體了似的,一股腦說了很多不像他自己的話,把自己說得熱血沸騰。現在克萊恩覺得心跳逐漸變回正常速度,腦子也逐漸清醒過來,開始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些羞恥感。
“我剛才好像說了些很奇怪的話……”
克萊恩在心靈鏈接裡連連咳嗽,在戰爭天使麵前大放闕詞過後,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如果源堡還在,我說這些話肯定會很有底氣,但現在源堡不在,我隻有一個飄忽的命運……說這些話真是有些不自量力了,先定個小目標,想辦法給阿蒙使個絆子吧!
“不,你說得挺好的……人類應該是有選擇的,我覺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梅迪奇咂了咂嘴:“如果你說你要因為你不喜歡完美的世界而毀掉它,那我不會覺得你和其他神,包括麵前這個——有什麼區彆。但你說了,你會因為‘肯定會有人向往這樣的完美的世界’而保存對方,僅僅是開辟一片自己的領土,給人類選擇自己的生存方式的機會——這很好。”
克萊恩微微一怔,感覺心中有一絲暖意:“謝謝。”
梅迪奇搖搖頭,沒說話。
祂沒有說出口的是,當初的遠古太陽神,同樣沒有給予人類太多的選擇。
在信仰方麵,沒有,但是他們擁有了被教育的權力,擁有了學習的資格,這是從家畜轉變成一個智慧生物族群、一個有價值和自己的曆史的種族的第一步。
——或許是上帝的緣故,又或許是當時的世界,人類能夠活著已經是奢望,想要選擇自己的命運那完全就是白日做夢。梅迪奇不會忘記具體事情具體分析,也不會脫離事件的時代背景。祂僅僅是想到了這茬,沒有覺得遠古太陽神做得不好,也沒有覺得克萊恩·莫雷蒂太過狂妄,祂覺得這兩種可能真不錯,第一紀以前的那個時代可能質量很高,從那裡來的人都有這樣驚人的覺悟和誌向。
挺好的。戰爭之神想,挺好的。
萬事俱備,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
梅迪奇瞅了瞅眼前不知為何正看著地麵的愛德華·沃恩,在心靈鏈接中產生了一個真實的疑問:
“祂在發什麼呆?”
……
“錄取他。”
凋零之主在祂的耳邊低語:“錄取他!他剛才說的話你沒聽到嗎!要是我來了他已經直博了!”
“所以你真不該來。”
愛德華很想把祈禱掛了,但奈何拿著電話的是另一個祂自己,祂就算再怎麼不想聽自己的誘惑和胡言亂語,囈語也還是像魔音貫耳一樣直往祂腦子裡鑽:
“我知道阿蒙麵試沒過讓你很遺憾,但他的死正是堆砌出現在的世界的一環。”
“如果他選擇幫助本體,那自然不必說,克萊恩在因蒂斯的時候就會被他直接告密給阿蒙,不會再有現在的克萊恩;他就算選擇無視,也會導致克萊恩的外貌長相和身份信息被其他阿蒙獲取,半神級彆的分身朝著貝克蘭德蜂擁而至,足夠讓克萊恩喝一壺,並且讓他死在那裡。”
“畢竟阿蒙本體又去不了,來的隻有半神的話,查拉圖肯定樂於看到兩者相爭,漁翁得利。”
“這不是必然的結果,但確實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你不能這樣總是突發奇想。”
“我沒有突發奇想。”
另一個祂為自己爭辯了一句,祂的聲音裡透露著對自己的能力和權柄的自信:
“我來了也不會有問題,目前為止除了混沌之子那次還出過什麼岔子沒有?何況當時羅塞爾·古斯塔夫被墮落母神汙染,混沌之子取代當時的羅塞爾絕對不會有現在這麼安全放心,你怎麼知道那不是我的靈性預言?我是見證者,記錄者,引導者,我相信我絕對可以和地球神靈打成一片。”
愛德華懶得回複。
印象裡但凡祂感興趣的事情到最後都沒什麼好結果,祂不缺乏耐心,卻缺乏對單一事件和目標持之以恒的態度。這也不奇怪,在可能性之神看來,這個世界就是由無數條岔路組成的,可能在剛來到地球的時候會堅定一會兒奪回源質的想法,但祂隻要活動,就會看到前麵有無數個選擇和岔路,祂隨便選一個,然後這條路又通向無數個選擇——更重要的是,祂享受過程而非結果。
因此,想要從入口對應的出口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要給予人類選擇,這可是一個有趣的新命題。你不覺得選擇是最大的慈悲嗎?”
“沒什麼意義。”
愛德華冷冷地說:“他遲早會忘記自己的初衷,到時候選擇就是變成秘偶,命運就是如此。”
“你不能因為一件事情的結果沒有改變就否定他的過程,對了,你提到了命運。”
凋零之主同樣深諳勸說,更何況勸告自己改變思路已經是祂習以為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