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黯魔狼輕輕顫抖了一下,似乎兩三秒間就變成了“衣物”的傀儡。
但這隻是曆史孔隙裡的影像,下一個呼吸就被本體解除了維持,直接消失。
“幕布”失去支撐,瞬間坍陷,攤開在了地麵。
烏黯魔狼科塔爾沒有放棄,時而轉化周圍的怪物為秘偶,時而召喚曆史投影,讓它們一次又一次上前,遭受了各種各樣的失敗,但最終,祂的新一批秘偶還是拾取並控製住了那塊“幕布”。
這整個過程沒有一點聲響發出,仿佛在表演一場默劇。
接著,那巨大的魔狼讓秘偶們帶著“幕布”,靠近了自己。
就在這時,附近的灰白霧氣再次蠕動,形成了一個堪比山丘的漩渦。
這漩渦散發出無形的吸力,讓那塊奇特的“幕布”和烏黯魔狼科塔爾同時投了過去!
這樣的場景導致克萊恩的夢境畫麵出現了一道道實質的波紋,迸裂出數不清的光點,讓他難以看清楚具體的細節。
等到一切恢複正常,烏黯魔狼科塔爾披著透明的“幕布”,飛速遠離著重新凝固的霧氣。
而這時,月城調查小隊抵達,看見了這古代從神遠去的身影。
科塔爾瞄了他們一眼,未做停留,消失在了黑暗深處。
至此,畫麵破碎,夢境結束,克萊恩醒了過來。
隻見那奇怪的隱秘存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盤腿坐下,就坐在他的對麵,對著遠處的天空發呆。見他睜開眼睛,便直截了當地說:
“看到了嗎?”
“那塊東西是從霧氣裡出現的,也就是說,那是從源堡裡丟下來的。”
“一年多以前,這塊魔藥掉到了神棄之地,然後被科塔爾撿走。科塔爾在這一年中開始準備自己的晉升儀式,但是大概是因為東大陸的靈界隔絕,祂隻能扮演,不能完成儀式……”
祂自言自語地說了一會兒,琢磨著為什麼前幾個舊日遺民都沒有得到源堡給予的魔藥,以至於全都走歪了路,但是偏偏克萊恩這裡丟下來了一整套直到序列一的魔藥。
如果成功了,那麼從源堡上落下來的靈魂在這樣的神性衝擊之下當場就會變成福生玄黃天尊,然後這家夥隻要順手一抓把源堡抓來,對著世界上其他的詭秘三途徑高序列用非凡聚合大吸特吸,一口一個就行了,就算是阿蒙,也可以嘗試直接在對方的體內複蘇,根本沒人可以阻擋。
真嚇神!
自己要是在地球上無所事事地待了一千四百年,結果在幾年前突然看見天上掉下來一個天尊,那絕對是當場坐火箭逃離地球回到星空然後跑出太陽係直奔十億光年之外,那裡還會繼續留到現在?
此時,克萊恩也回過了神來,聽到隱秘存在說的這些話,也是久久沒有開口。
“灰白霧氣吐出來的那塊‘幕布’大的時候能覆蓋山丘,讓它魔術一樣變成‘深坑’,小的時候可以成為魔狼的‘衣物’,將祂轉化為傀儡……”
“它被吐出是因為我進入灰霧之上,與‘源堡’完成了綁定?”
“它似乎能將周圍的植物也變成自己的秘偶……”
“對了,在迷霧小鎮內,房間內做好的食物是有問題的,都有‘靈體之線’長出,延伸向最核心的那座教堂,一旦將它們吃下,整個人就會瞬間蒸發,消失不見,嗯,這是被懸掛到了教堂內,成為了秘偶……”
“也就是說,到了‘奇跡師’,或者序列一的‘詭秘侍者’位階,可以讓植物,讓曾經具備靈的東西長出‘靈體之線’,以此將它們變成秘偶?
“看烏黯魔狼的表現,那確實應該是‘詭秘侍者’……”
“那份吸力真的很強啊,把烏黯魔狼科塔爾都嚇到了,顧不得停留,隻想逃跑……”
在心裡回憶了一遍自己看到的畫麵,又回想了一遍自己初來乍到時的所作所為之後,克萊恩忽然有些悵然若失,輕輕地歎了口氣。
“如果剛一醒來就成為序列一,我肯定會直接被神性吞噬,成為福生玄黃天尊吧。”
“但那塊‘幕布’並沒有落到我的身上,我又快速和源堡綁定,逃過了這一劫。”
“嗬,真的是逃過一劫嗎?”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惋惜和極少的慶幸,更多的則是疲憊和無奈。
“我失去了一個‘死去’的機會……”
……
南大陸,高地共和國東部的一座小鎮。
晴朗的陽光透過缺少了兩塊玻璃的窗戶照射進來,光柱中有無數的微塵旋轉飛舞著。
不過五六平方米的小木屋內,和衣躺在床板上的年輕人被陽光照到,他不自在地翻了個身,又賴床了數分鐘後,才打著哈欠,不情不願地緩緩坐了起來。
年輕人撓著雜亂的頭發起床,他昨晚在麵包作坊幫忙到後半夜,連衣服都沒脫就直接倒下睡了。現在天亮之後還要起來去給外麵的幾十畝地翻土,這段時間裡他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從起來到拿起臉盆牙刷走出門去的這幾步路裡,他已經打了十幾個哈欠。
他剛在村裡的公用水槽接上水,還沒來得及把清涼的水拍到自己臉上,就感覺有一道銳利的視線直勾勾地從側麵盯上了自己,給他盯得打了個寒戰,頓時清醒過來。
“村長。”他趕緊轉過身,“什麼事?”
頭發雪白,身材佝僂的老村長盯著他,然後伸手指了指水龍頭。
水龍頭沒有擰緊,正在以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往下滴水。
“馬裡奇。”老村長嚴肅地說,“你不要總是這樣不以為然地浪費資源,你知道有多珍貴嗎?”
“知道了,知道了……”馬裡奇撓了撓頭,伸手把水龍頭擰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
老村長在旁邊圍觀了全程,見馬裡奇比剛來的時候動作麻利得多,臉上嚴肅的表情才緩和一些:
“你這樣的年輕人,也不是犯了什麼大事,隻不過是參與了節製派逃亡而已,被首領丟到這兒來還算好事,你努力乾活,積極改造,爭取當個優秀標兵,快的話五年就能調回去了。”
聽到自己最快也要五年才能回到城市,馬裡奇的表情頓時看破紅塵起來。
這個村子裡務工的人有一半都是犯了事的玫瑰學派成員,包括他自己。
被“節製天使”抓走之後,馬裡奇已經做好了英勇就義的準備,畢竟放縱派的成員名聲再怎麼好聽也是放縱派——但他沒想到,被理查·恩斯特拉過去談話了一會兒,又上了幾天思想教育課之後,他和莎倫就被直接丟到了這個偏遠的小村莊裡。
村子裡彌漫著動物糞便和泥土的味道,汙水和生活垃圾堆在路邊,木板和泥土搭成的棚子破破爛爛,下過雨後,畫麵更是震撼人心。
村民們要麼麵黃肌瘦,要麼一看就是放縱派勞改的刁民,即便是一貫克製的莎倫都有點臉色發綠。
非凡者吃得少,工作量大,適合體力活,所以都被封印了力量之後派遣到各地的村落裡乾活,幫村民們提高生活質量。
馬裡奇來了之後,因為年輕力壯被抓去乾了一個月的基礎建設,挖水渠,建水槽,埋管道,蓋房子,堆肥什麼都做了,幾天時間就讓這北大陸外貌的小夥子變成了土生土長的南大陸人。
明明隻過了一個月,但北大陸時悠閒自在的生活已經遙遠得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被封印了非凡和部分力量之後,即便是序列五的非凡者,也隻不過是很強壯的人類,用封印物可以輕鬆控製。而看上去至少八十歲的老村長其實是專門來看管他們的半神。他在戰爭前就是教會德高望重的祭司,在節製派內主張積極抵抗,又在理查·恩斯特擁有部分話語權後立刻加入他的麾下。
在他的管理下,周圍一座城鎮,三個村莊的治安全都相當不錯。
“我……我會努力的。”
馬裡奇苦澀地說,節製天使沒收了他的珍藏籌碼但沒沒收紙牌,剛來的時候他還會試著在工作的空隙裡找村裡人打打牌,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沒有打牌的心情了。
“那莎倫呢?”馬裡奇問,“莎倫要是努力工作,快的話也能五六年就走嗎?”
說道莎倫,剛才還算慈眉善目的老村長的眼神就變了。
“莎倫……莎倫那孩子不行。”
老村長有些恨鐵不成鋼,一邊用眼神催促著馬裡奇趕緊跟著其他人去翻土,一邊絮絮叨叨地說:
“那孩子不肯吃苦呢!不肯下地,在磨坊乾了半個月,現在不是去村裡抄賬本和材料去了麼?莎倫確實寫得一手好字,但村裡能有多少東西給她抄寫?照她這樣子,怕是三十年都不一定能被接回去呢!首領把她送過來也不是要折磨她,乾什麼那麼大的怨氣?明明小的時候還是個好姑娘,這孩子,真是被蕾妮特殿下給寵壞了……”
馬裡奇又撓了撓頭,對方是半神,也是長輩,他當然不能頂嘴,隻好唯唯諾諾地應下。
“我走了。”
“好好,快去吧。”
他朝老村長告彆,把臉盆牙刷放回自己的住處。
然後他換上自己最長時間沒洗的衣褲,熟練地勒緊腰帶,挽起袖口褲腳,脫掉鞋子,扛起牆角的鋤頭和鏟子,帶著滿身的泥土,跟著窗外招呼他一起走的鄰居大叔滿身塵土地走向了城外的農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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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請個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