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
聽了這番話,克萊恩又看著眼前這外神,感受到了一種吃了弗蘭克的毒蘑菇般的玄幻感。
他現在很想用冷水洗個臉,讓自己的腦子和靈性清醒清醒,但周圍隻有鹹腥且布滿泥沙的海水。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克萊恩很想像剛才一樣嚴肅警惕起來,但他莫名其妙地感覺自己的情緒好像有些脫離控製,他做不到警惕,甚至心情放鬆——他懷疑這也是外神施加的影響,某條未知的途徑的力量。
隻見眼前的外神兩手一攤:
“這是我給祂的考核,更通俗……用你更好理解的話是,祂的博士學位入學筆試,如果完成不了這個項目就還不算我的學生。”
“我培養他們,本身就是為了看他們在未來的某個階段麵對命運使然的必死危機。”
“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死亡,都是能讓我滿意的答卷。”
克萊恩有點想要吐槽,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麼話來。
讓自己的學生做項目,做不好就要死,這個行為不能說奇怪,隻能說你的博士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遇見你。但如果博導是一個外神,好像就不奇怪了。
克萊恩越發覺得舊日是一種讓他摸不著頭腦的生命體,就好像那位“隱匿賢者·知識之妖”說某天舊日成為了他,七光說祂還會在特殊情況下自稱“我們”,眼前這個外神也是一樣,祂們似乎有人性又好像沒有,似乎有人類比較通俗的一些感情,又好像沒有。
祂們就像是本能的集合體,一切行為以自己為中心。
隻不過在遵循本能的過程中,祂們或多或少會表現出一些“感情”……
“其實你不救也無所謂。”雕零之主說道,“其實在神棄之地的時候我就一直在觀察你,我有無數個機會動手殺你,等到阿蒙反應過來的時候,你的骨頭縫隙中都應該已經長滿了雜草。不過我沒有動手到現在,就隻是為了看你——能給地球幾乎既定的命運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不過,如果克萊恩不去做這個變量,那外神也覺得沒必要留著他了。
你不救也無所謂的,外神想,我損失一個不錯的學生和一個分身,你損失生命和一個地球。
如果我殺了你,知識之妖會全力支持伯特利而不是跟我興師問罪。
最大的可能裡——祂會主動布置儀式,不顧伯特利·亞伯拉罕的意願直接在滿月之夜將祂召喚回地球進行“複活重塑”,然後支持祂先去霍納奇斯山吃“半個愚者”,再憑借聚合和“愚者”的身份直接去靈界尋找源堡。
祂勢必要和魯恩開戰,開戰就要選擇放出混沌之子,反正知識之妖的信徒主場並不在這裡,隻要西大陸不受到太大的損害,祂根本就不會管南北大陸人的死活。
至於之後——詭秘逐步歸來,上帝也回歸,地球亂成一鍋粥,跟祂們有什麼關係?
等到事情真的發展到那一步,不說祂們了,就連外麵圍觀的那群也早該看完熱鬨跑光光了。
就像祂自己說的那樣,給克萊恩的那些幫助鬥不過是舉手之勞,根本就沒指望一個小小天使會償還,也沒指望未來的詭秘之主會記得這點小恩小惠。祂所求的不過是一個能幫祂打開封印,並且不阻止祂搶奪非凡特性的詭秘之主,即便不是自己這邊的,也至少不要站到雷霆之神那邊就行。
可惜克萊恩還就是無法袖手旁觀的性格。
因此,知識之妖跟祂聊完之後沒得到滿意的回答,還是忍不住想伯特利的事情。
正好,亞伯拉罕家族那邊願意提交召喚材料和方案,支持把先祖找回來的也是大多數……
克萊恩想了想:“那你……”
外神出聲打斷:“你再問祂就要死了。”
克萊恩隻好收回了到了嘴邊的問題,但從對方似乎完全不擔心的表情上來看,他又覺得可能時間還沒到,事情還有轉機。
忽然,他靈光一閃,問道:
“那您希望我怎麼救?”
“耍小聰明?”凋零之主也並不是很介意,“要是我來看,我還是希望理查死掉,因為這個世界永遠不會讓祂快樂。不過你確實也有救祂的辦法,隻要把幸福施舍給祂就可以了。”
克萊恩眉頭一皺,本能地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他看著外神不懷好意的笑容,這才更深層地體會到祂和愛德華·沃恩是表現不同的同一神靈。
“施舍給祂啊。”
外神低聲說道:“舊日遺民,周明瑞先生,你難道願意看到好不容易複興起來的高地共和國再一次淪為殖民地嗎?作為舊日紀元時半殖民地半封建國家的後裔,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不說這個,理查也曾經幫助過你好幾次,嗯,祂騙了你的錢,能用錢買來的天使太便宜了。”
凋零之主坐在一塊石頭上,手半遮著嘴,遮擋著揚起的笑容:
“從各方麵的表現來看,你會是一個還不錯的神,至少對信徒有著適當幫助和視而不見的美德。你的存在讓我想到了一個徹底拯救這個國家(徹底摧毀祂的未來可能)的辦法,那就是……”
讓理查不得不依靠一個神靈活著。
“……你去庇護這個可憐的國家啊。”
……
深冬,雲朵灰沉,而煤氣資源因戰爭受到管製,路燈還未亮起。
時至四點就已經天空黑沉,還沒到五點,貝克蘭德已經昏昏暗暗,但路燈依然沒有點亮。
前幾個月嚴格執行宵禁的夜晚,貝克蘭德的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偶爾有馬車經過,乘坐的都是有足夠身份的人士。現在,雖然警員們不再維持宵禁,但是路上的行人依然很少。
佛爾思穿著保暖的毛呢外套,出門前往附近的郵箱投遞稿件,順便準備購買一份報紙回去。
雖然已經是中序列的非凡者,但迎麵刮來的冷風還是讓佛爾思不自覺地把衣領往高拉了拉,又把頭上的帽子往下壓了一些,隻露出兩隻眼睛。
這樣黑的環境裡,如果不仔細分辨她的鞋子和背後的頭發,幾乎都無法看出她是一位女性。
“煤氣公司也越來越摳門了……”佛爾思忍不住抱怨,“聽說還要漲價,還沒到十二月份就要漲價,到了過年的時候,普通人家真的還用得起煤氣嗎?”
小聲抱怨著,又是一陣冷風吹來,佛爾思無奈地裹緊了衣服。
環境的黑暗倒是沒什麼阻礙非凡者的視野,佛爾思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輛公共有軌馬車——這個天氣,馬兒們已經不願意出來拉車了,可以隨處上車隨處停靠的馬車減少,隻剩下公共馬車還在運行——編輯部恰好就在有軌馬車會停靠的一個站台附近。因此,付了三個便士後,她坐了上去。
車廂狹窄冰冷,就連坐墊都透著一股寒氣,因為不斷有人進出而保存不住暖氣。
路過奧黛麗小姐經營的慈善基金會的時候,佛爾思從窗口往外看了看,見那裡已經關了門,隻有最高處的幾個房間裡還亮著燈。
這個基金會大樓是街道上為數不多還能給員工在傍晚時就提供煤氣保暖和燈光的建築。
暖黃色的燈光從二樓和三樓幾個靠馬路的窗戶透出來,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路。幾個穿得很厚也很破爛的流浪漢靠在一起,擠在牆角打著瞌睡,似乎是希望員工下班後能夠施舍幾個銅板。
“今天是休息日,奧黛麗小姐應該不在這裡……如果那位‘正義’小姐走出基金會大樓的時候,看到牆角邊的流浪漢和乞討的孩子,肯定會忍不住施舍金錢吧。”
見到這一幕,佛爾思有所感慨,轉過了頭。
這段時間她看到的太多了。
本來東區是流浪漢和貧民的代名詞,而隨著國家的經濟不景氣,城區裡的流浪漢也越來越多。
很快,公共有軌馬車載著佛爾思穿過了一個街區,前往希爾斯頓區邊緣的編輯部。在路上,佛爾思偶爾看看窗外,偶爾思考下一篇投稿該寫什麼,車廂裡靜悄悄的,沒有人有心情說話。
在經過希爾斯頓區和皇後區相接的一個街道時,佛爾思恰好抬起頭來,看向窗外。
因為就在此時,天完全黑了下來,路邊的煤氣燈一盞一盞地亮起,照亮了徘徊在路邊的人們。
佛爾思窗外看去,燈光照亮了街道和城市,但街邊店鋪的門關著,隔著好一段才亮起一間商鋪。貝克蘭德似乎並沒有從冬日的下午蘇醒,反而透露出一股疲倦的神態。
佛爾思的作家神經被觸動,她下意識地做了個抓筆的動作,腦海中閃過一些不成句子的模糊意向和單詞,過了幾秒,她按著太陽穴,緩緩地坐了下去,歎了口氣。
“什麼時候能好一些呢……”
……
“快些,快到晚餐的時候了,趕緊把食材和今天剛剛送到酒莊的酒送過去。”
“今天的晚餐,伯爵大人選擇了從城外莊園供應來的牛肉作為主菜,還有來自封地的野味和蔬果,這都是上午加急運過來的,磕碰壞了把我們加起來賣掉都賠不起。”
“這些蔬果要做成餐前的番茄清湯和薯泥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