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9
時間不會因為佛爾思受到的震撼而減緩,亞伯拉罕家族的宴會在大廳中愉快地進行著。
雖然這場宴會是以“介紹一位回歸的亞伯拉罕家族大人物”為理由發起的,亞伯拉罕家族也投入了大量的金錢和精力在極端的時間內撐起了門麵,也突然把幾乎在世界各地的學徒們全都抓了回來,但直到現在,宴會進行到一大半,這位主角卻還沒有登場。
當然,不會有人在意一位大人物到底願不願意在宴會上露麵,大人物願意做什麼都可以。對方允許這個宴會開啟就已經是表態,至於其中的花銷和場麵,都是做給彆人看的。
佛爾思原本也對那位大人物的身份抱有期待,但她已經親眼見過了,此刻宴會近半對方還沒有出現,她也收斂了緊張的情緒,開始安逸地享用精致的餐點。
但就在這時,音樂聲戛然而止。
樂隊停止了演奏,整個大廳內的交談聲也迅速減弱,隨後在幾秒內徹底消失。
佛爾思有些驚訝地抬起頭,隻見自己的熟人、同樣身穿極其正式的禮服,並且佩戴著寶石胸針的多裡安老師出現在了二樓的走廊上。
居然是由老師來宣布的?佛爾思先是驚訝,接著便在心中為老師高興起來。
這毫無疑問代表了老師在亞伯拉罕家族中的地位又有所提升,並且可能得到了那位大人物的賞識。雖然多裡安的年紀已經大了,可能不適合繼續晉升,但能夠看到亞伯拉罕家族重新走到台前,老師再次充滿活力、情緒高漲地出來為自己的家族的未來努力,佛爾思也感到喜悅。
他的臉上帶著隱藏不住的笑容,戴著潔白的手套,最近這段時間裡接連的喜訊讓他看上去仿佛都年輕了好幾歲。此刻,大廳的水晶燈下,他俯瞰著大廳中央的眾人,也被無數目光注視著。
伴隨著他的出現,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什麼。
但無論人們如何賣力地左右張望,也沒有在二樓看到第二個人的身影。
多裡安並沒有介意大家的東張西望,他看著自己的同族同胞,和大廳中新一代的學徒們,稍微停頓片刻,等到大廳內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彙聚到自己身上之後,他鄭重地開口:
“或許大家已經知曉,困擾我們一族數千年的詛咒已經解開,從此以後,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學生和我們自己,都不用再在滿月的夜晚承受無儘的痛苦。”
大廳中,幾乎所有人都深有同感地鼓起了掌,就連佛爾思也忍不住用力點頭。
“而與此同時,我還有一個喜訊要與大家分享。”
多裡安的表情嚴肅起來:
“在這之前,我們應當心懷敬畏稱呼‘祂’。”
天使!亞伯拉罕家族居然有一位天使了!佛爾思一驚——亞伯拉罕家族的血脈詛咒已經持續上千年,連誕生半神都難上加難,近二百年間更是一個都沒有了。既然頂著滿月囈語晉升如此艱難,那麼這位天使隻有可能是在詛咒之前,或者詛咒之初就已經存在的!
一個來自第四紀的古老存在……
人們驚訝又狂喜地交換著視線,雖然天使的存在已經過於遠離世人,祂們的力量已經超出了半神都沒到的非凡者們的想象力,但擁有了天使的家族意味著什麼,大家還是能夠明白的!
“祂古老而強大,是我們亞伯拉罕家族的象征,我們的血脈因祂的存在而高貴。我們以為祂早已離開,卻不想祂隻是去了遙遠的時間之外,依然守望著我們。如今祂回歸大地,讓我們蒙受祂的光輝而重生,也因祂的歸來,我們的詛咒煙消雲散。”
……這個來頭好像有點大啊,一半的天使做不到吧?詛咒煙消雲散,血脈的高貴源頭,難道是……
作為一群不知情人中唯一一個對亞伯拉罕家族的事情有著更多的了解的人,佛爾思的眼睛已經瞪大了,她猜到了多裡安口中的大人物到底是誰,也因此更為震撼。
居然是“門”先生!
那位站在窗前,看上去並不蒼老的人……居然是“門”先生!!一位堪比神靈的存在!
看著大家的反應,多裡安臉上的笑容更加明朗了:
“今天,我將祂正式介紹給你們。”
“祂是我們的先祖,偉大的萬門之門,亞伯拉罕家族驕傲的源頭——伯特利·亞伯拉罕殿下。”
砰!砰!砰!
落地窗外,禮炮轟鳴,炸出一片又一片夢幻的光亮。
室內,水晶燈的光芒,映照出一張張呆滯的麵容。
府邸中央,隔絕了外部聲音的書房中。
維爾杜聽到禮炮鳴響,便知道多裡安的介紹已經結束了,他看向悠然自得的先祖,有些不甘,又有些失落地問道:“先祖,真的不需要把您已經是一位神靈的事情告知眾人嗎?”
當先祖隻允許他們公開自己的天使身份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有一瞬間的失落,仿佛感受到了那種“穿著華麗的衣服夜裡趕路”的感覺。儘管能夠理解,也難免覺得抓耳撓腮。
伯特利不說話,祂將麵前的一頁書籍看完,隨後平淡地說:
“不需要。”
和克萊恩的決戰還沒開始,未來的特性和唯一性歸屬未知,有什麼必要急急忙忙地聲稱自己是真神?隻有我贏了,才值得一場慶祝……伯特利不打算解釋,也不打算告訴這些序列過低的後人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就這麼繼續沉浸在書中的故事裡。
而祂的身邊,縱使維爾杜再有多少惋惜,也無法再開口了。
……
前往山上砍柴的的獵戶搓了搓手,隨後又捂住了臉。
他剛準備進山開始勞作,突然看到遠方風雪呼嘯的平原上,一步一步走來了一個銀白色頭發的少年。
他身上穿著不算單薄卻很奇怪的衣服,樣式像是從古代的插圖上學來的,用不知名的皮草和布料製成。雖然厚實,但給人的感覺十分奇怪,與其說是溫暖,不如說是很能抵禦野獸的襲擊。
“喂!”
獵戶以為這是在風雪中迷失方向的年輕人,他當即一邊呼喊著,一邊用手肘擋在自己的額頭前,頂著風和拍在臉上的雪粒靠近了對方。看清這個少年的形象之後,獵戶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正確,畢竟對方的臉似乎都已經凍僵了,沒有半分表情,單薄的身體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走。
“你住在哪裡?”獵人用力抓住對方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身後,擋住風雪,又提醒對方不要靠近自己背在背後的斧頭,“這附近隻有一座城市!我帶你——”
“烏托邦。”
銀白色頭發,冰藍色眼睛的少年平靜地對獵戶說道:“‘愚者’先生,請帶我去烏托邦。”
獵戶的聲音驟然停止下來,先是符合人設地做出了驚訝疑惑的表情,隨後表情趨於冷靜,已經完全不在乎周圍讓他凍得渾身發抖的風雪。它發出了克萊恩的聲音,在風中也異常清晰:
“你在我預想的時候到達了,烏洛琉斯。”
“但是等到進入烏托邦之後,你就不應該再這樣隨意地對我說話了,你要成為其中的一員。”
烏洛琉斯沉默地點頭。
緊接著,祂說道:“我會需要您的幫助。”
“僅限今天之內,之後需要祈禱。”克萊恩的語氣也很平靜,和烏洛琉斯一起走向烏托邦所在的位置,“我建造城市匆忙,城內共有秘偶兩萬九千六百四十七個,是有點大了。原本應該有三萬個,其中一部分因為身份不合適,和一些原因被我銷毀了。我還沒做好這麼多人的身份和命運,你可以隨意調整,隻要命運自然即可。今天之內,我要將所有的事情解決。”
“明天,我希望客人們開始進入烏托邦。”
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的時間綽綽有餘,烏洛琉斯沒有拒絕。
進入了秘偶城市之後,克萊恩看到了一戶帶著馬車、提著行李搬家的秘偶,他們正和周圍的新鄰居打招呼,但麵前的“新家”卻是一堵白牆,和一片荒地。
“我希望這裡出現一棟聯排房屋。”
話音剛落,克萊恩抬起右手,啪地打了個響指。
霍然間,這片荒地變得極為平整,光禿禿的白牆消失,變成了建築材料和泥土。
幾乎是同時,一棟棕紅色外牆的聯排房屋拔地而起,高度足有五層,風格接近魯恩王國的迪西海灣。從乾淨的玻璃窗看去,裡麵的家具已經一應俱全,甚至還有著許多當前時代並不存在,或者並沒有被廣泛使用的物品——比如轉盤式的撥號電話,舊式電熨鬥和燈管,宛如舊日紀元中的這個時代。
那一戶人家的行動像是這才按下了“繼續”,馬車夫和臨時幫忙的工人幫他們把行李搬進了其中一間完整的套房,和新鄰居們寒暄過後,這戶人家搬進了嶄新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