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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1360年12月18日,我來到烏托邦的第六天。”
“早上醒來的時候,老師對我說,她又夢到那條白色的小蛇了。有時會跟著她,有時會躲在角落裡,她說它的每次出現都似乎是某種預示,但她現在還不明白。”
“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我正在‘鳶尾花’旅館的餐廳裡吃晚餐。”
“坐在我前麵的是一位似乎也是旅客的先生,我們的位置離得很遠,但我總覺得,他在不斷地自言自語,又或者是對某個看不見的人說話。他應該是個因蒂斯人,因為他的因蒂斯語講得非常標準,但是當他開始自言自語的時候,用的又都是魯恩語。他很喜歡‘鳶尾花’供應的氣泡冰茶。”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先生應該是前天到達烏托邦的。”
“老師說烏托邦沒有港口,隻有一條鐵路,因為河水上凍所以連河運也暫停了,外人能夠前來的辦法隻有列車,或者跟著定期貿易的鄰鎮馬車。”
“但是前天並沒有列車到來,不知道這位先生是用什麼方法來到烏托邦的。我當時剛好在市政廣場上和一位叫做安德森的畫家先生學習繪畫技巧,看到這位先生腳步飛快地從遠處走來,直奔聖梅林·赫爾墨斯大教堂。是的,我能很輕鬆地辨彆出他,因為他的長相相當不錯,還有一股特殊的氣質。”
“他的目標明確,似乎就是為了這座教堂而來,進去之後直接跟神父說起話來……他的行為讓我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仿佛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愚者’這個信仰。”
“我想我應該回去查查資料。”
“唉,這座城市非常有趣,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弗薩克民俗,但我已經開始想家了,隻有烏托邦的市立大圖書館能夠暫時緩解我對家族藏書庫的旅行手劄和見聞的懷念,可我每天隻能在那裡待三個小時,剩下的時間裡,我會去跟安德森先生學習繪畫技巧,還會去聽廣場上的露天音樂會。”
“是的,我昨天應該寫過,烏托邦的人們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娛樂方式。”
“今天沒有下雪,天氣晴朗,太陽也出來了,因此人們在曬太陽的時候拿出了自己的樂器。”
“這不是職業的樂隊,而是純粹由業餘愛好者組成的團體,他們之中有政府雇員,有治安法官,有事務律師,有專業警察,有學校老師,有糖果工廠工人,有商店老板……其中,有錢也有時間的負責大號、小提琴等難度較高的樂器,中下階層的市民們則使用七弦琴、口琴等較簡單的物品。
“某些休息日,他們會走上街頭,從市政廣場出發,繞城一周,回到廣場附近的教堂,他們稱這為‘音樂巡遊’。
“巡遊之中,他們不僅不排斥市民們的加入,反而鼓勵他們跟著隊伍唱歌或者跳舞。據我觀察,參與者都相當高興,儘情地宣泄著對生活的熱愛,這讓我體會到了一種蓬勃昂揚的態度。”
“不得不承認,這是非常有感染力的,老師說我年紀太小,加入進去說不定會受傷,所以我隻能在窗戶邊看著。但僅僅是旁觀,我也忍不住跟他們一起哼唱,感到非常快樂……”
埃弗裡特寫得非常認真。
老師讓他把自己見到的每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都記錄下來,無關大小,因為這或許能夠幫助他在未來的“記錄官”階段更好地掌握自己的力量。
寫著寫著,他的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那位先生已經吃完了麵前的食物,並且把最後一口氣泡冰茶也喝光,然後擦擦嘴巴取下餐巾站了起來,似乎是要離開了。
在出身老牌家族的年輕學徒看來,這位年輕的先生的餐桌禮儀並不算得上多好,隻是勉強做到了好好吃飯的基礎要求,但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因為對方出眾的樣貌而顯得具有格外灑脫不羈的氣質。
埃弗裡特有一瞬間想要也跟著站起來,主動求教關於“愚者”的信仰,以及“梅林·赫爾墨斯”這位聖者的記錄到底在哪裡可以看到——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無數個隱秘教派,甚至有的隱秘教派是信仰同一位神靈的某個側麵。雖然這些未知的信仰都是不安全的,需要警惕的,甚至還有光是聽到信息就會被洗腦成為狂信徒的……但是在這座城市裡,“愚者”和祂的聖者至少擁有了一座大教堂。
這就代表……祂這應該也是……正神同等的存在吧?
埃弗裡特的心癢癢的,但直到對方離開他都沒有站起來詢問,因為這種事情還是太冒險了。
據說遭受精神上的汙染是相當隱秘的,曆史上就有一位天使在星空旅行歸來後某天突然暴斃。他不想在未來變成某個存在的狂信徒或者瘋子,給老師和自己的家人帶來危險與麻煩。
用完晚餐,埃弗裡特收拾好東西,和往常一樣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套房。
維佩利婭女士果然已經在書桌前等待了,她從自己正在閱讀的文獻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時鐘,誇讚了學生的守時:“很準時,先生,休息十分鐘,然後我們開始學習神秘學知識。”
“好的。”
埃弗裡特乖巧地點頭,他坐過去,順便看了看桌上鋪開的其他文獻,居然基本都是關於“夢境”裡“蛇”的象征的研究資料。昨天屋裡可沒有這些東西,看來老師應該是將自己連續的怪夢寫信告訴了那位多裡安先生,然後又要來了這些資料。
靈界生物信使,真方便啊……他滿懷期待地想著,我以後說不定也會遇到願意跟我合作的生物。
他也那來一份開始觀看。
文獻裡有很多他看不懂的神秘學名詞,但隻讀自己能理解的地方也是能夠理解文章大意的。
“……在神秘學世界裡,由於非凡能力和途徑的存在,‘蛇’往往象征‘收屍人’,這種冷血動物象征著‘收屍人’們更低的體溫,更少的進食和生理活動,以及宛如蛇類冬眠的‘假死’狀態。古代拜朗存在著羽蛇崇拜的文化,跟他們信仰的‘死亡’處於同等地位。拜朗人至今仍然認為他們的力量來自於一條巨大的羽蛇,這或許也是也是他們的途徑能夠在神秘學上和‘蛇’吻合的原因……”
“神話生物形態”是什麼……埃弗裡特看不明白這個詞。
除了一些非凡能力介紹,亞伯拉罕家族給新非凡者們的教育裡並沒有包含中序列及以上的知識。
“收屍人”途徑似乎是象征死亡的途徑?這條途徑的非凡者和屍體、靈體與死亡相伴,如果出現在夢裡的話,基本是完全的負麵象征……埃弗裡特心裡有些不安,簡單地讀完手上的這一篇之後,見時間還沒到,他又伸手摸來另外一份。
但手上這一份仍然把“蛇”與負麵象征掛鉤。
“……在極少數情況下,‘蛇’意味著轉變……”他漫無目的地翻找著文件的時候,眼睛突然瞥到了這樣一句話。但他還來不及細看,就看到老師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紙張,用眼神製止了他的亂翻。
埃弗裡特趕緊坐好:
“老師,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維佩利婭女士看了他一眼,對學生想要轉移話題的小心思不置可否:“說吧。”
“我想知道‘愚者’……這是不是一個,其實在神秘學界有一定規模的隱秘信仰?”
埃弗裡特把那個神秘的黑發綠眼青年的事情說了一遍,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我覺得那位先生說不定真的是‘愚者’的信徒,曾經的極光會,魔女教派,生命學派都不敢給自己信仰的存在立教堂,但他們居然在城市裡堂而皇之地建造教堂。教堂畢竟是正神才有的吧?這是不是證明‘愚者’其實已經在暗中得到了相當廣泛的支持,即將走到明麵上……”
“老師,家族裡有關於‘愚者’的記載嗎?這是一位什麼樣的神靈,在神秘學中象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