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的光與絕對的無聲湮滅,其儘頭並非轟鳴,而是吞沒一切的虛無。
當那規則層麵碰撞產生的效應緩緩平息後,顯露出的,是宇宙最原始的冰冷與死寂。
燼的身影,漂浮在一片漫無邊際的虛空之中。周圍,是緩慢飄蕩的宇宙塵埃,以及零星散布的巨大殘骸。那些是“汙穢之心”空間站最後的遺留物——迅速凍結的巨大生物組織碎塊,以及被撕裂、扭曲、徹底失去功能的金屬結構片段。它們無聲地懸浮著,構成一幅殘酷而靜止的畫卷,默默陳述著方才那場超越常規理解的衝突所帶來的終極破壞。
他體內,曾經奔騰咆哮的星源力,此刻已近乎枯竭。經脈與能量回路中空蕩而死寂,傳來一種深入骨髓的極致疲憊。這種疲憊感遠超以往任何一次戰鬥後的消耗,仿佛生命的根基都被撼動。
胸膛正中,那枚一路伴隨他崛起的“噬骸核心”,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極致。它不再散發出任何能量波動,也不再提供任何超乎常人的感知與算力。其中那代表著“源初協議”的龐大意誌,也已徹底沉寂,感知不到半分活性,完全陷入了核心最終警告中所提及的——漫長而不知期限的休眠。
力量被抽空,外掛被剝離。
一種幾乎令人窒息的虛弱感,從四麵八方包裹了他,滲透進他的每一寸身體,每一個細胞。
自在那鏽蝕星礦坑深處重生以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普通”。失去了核心那近乎無限的吞噬與優化能力,失去了那隨時可以調動毀天滅地的秩序之力,他仿佛被強行剝去了一層強大而熟悉的外殼,某種定義了他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存在的根基被動搖。
一種久遠而陌生的感覺浮現上來。
那種感覺,屬於鏽蝕星礦坑深處,那個拖著病體在監工鞭影與輻射病痛中掙紮求存的瘦弱少年。對饑餓的認知,對寒冷的畏懼,對自身渺小與脆弱的切身體會。
不。
甚至比那時更糟。
至少那時,他腳下尚有土地,即便那是被詛咒的垃圾星。至少那時,他還有一個明確要逃離的目標,有一個支撐著他活下去的信念。
而現在,他漂浮在危機四伏的未知星域,坐標不明,方向缺失。周身是能瞬間凍結血液的宇宙深寒,遠處可能潛伏著任何未被發現的星骸衍生物或星際險境。他身無長物,能量耗儘,賴以橫渡虛空的星穹武裝也因之前的超載而光澤暗淡,僅能維持最基本的生命保障功能,且不知能持續多久。
浩瀚的星空第一次在他麵前展露出其全然冷漠的一麵。它不再是可以被力量征服的背景板,而是重新變回了那片能夠輕易吞噬一切、無聲無息的黑暗叢林。
絕對的寂靜籠罩了他。隻有生命維持係統細微的運作聲,和自己心臟在真空環境下通過骨傳導傳來的搏動聲,提醒著他依然存活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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