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連著下了兩天，密大的人工湖漲了水，周邊的草叢裡已經有了被衝上岸的魚，
學校的論壇上不少對這件事的討論，有些閒人甚至已經幻想出了有關世界末日的故事，甚至呼籲同學們建造諾亞方舟來自保。
校長室的窗戶緊緊閉著，雨水順著玻璃往下流，把外麵的世界暈染成模糊一片。
查克維爾從不相信什麼世界末日，但他也清楚這樣長時間不斷的下雨的確很異常。
叩叩——門被敲響了，查克維爾頭也不抬的說了聲請進，
能在這個時間找他的，應該來彙報工作的吧。
這樣想著，查克維爾把桌麵上厚厚的報告推到一邊，手動倒了兩杯清茶，
進入校長室的人摘下雨披懸掛在了牆上，隨後關上門，徑直坐在了查克維爾麵前的椅子上，整套動作輕車熟路，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查克維爾抬起頭，但在看清楚來人的臉時，他愣住了，以至於茶杯裡的水溢了出來，在桌子上彙聚成一片水泊都沒反應過來。
“我的時間不多，不用給我倒水了。”
經過陳默的提醒，查克維爾這才反應過來，他抽出幾片紙巾擦乾了桌麵上的水漬，一邊不時抬起眼睛偷瞟陳默的表情。
“開門見山吧，查克維爾校長，我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希望能避免我們之間一些不必要的紛爭。”
陳默敲擊著桌麵，聲音平靜而低沉，
“想必密大也注意到了，現在的幻夢境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不管是血液汙染，突然出現的深淵巨口，還是神話生物的集體暴動，甚至這場已經持續了兩天兩夜的雨都在不斷闡述這一事實。”
“第二次舊日演變到來，舊日支配者出現，外神插手，阿撒托斯即將蘇醒——我們都來到了懸崖邊上，再往前一步，迎接我們的便是無儘深淵……”
“我與守秘人已經收集了四十本神秘典籍，距離完成最終目標，也就隻差密大這兩本以及希伯裡爾王國的五本神秘典籍。”
“看在曾經的情誼，我不忍心對密大的同僚們出手，所以，我希望您能直接將那兩本神秘典籍給我，畢竟密大還要保留有生力量參加舊日演變，不是麼？”
現在的陳默給了查克維爾很強的壓迫感，隻是聽對方說話，這位高傲的皇帝額頭上便已布滿了汗水。
“你要神秘典籍，到底要乾什麼……”
雖然查克維爾從西羅蒂爾那裡得到過答案，但這都不如直接詢問本人來的痛快，陳默摸著下巴思索片刻，隨即開口，
“令阿撒托斯永不蘇醒的先決條件有三，第一，幻夢境所有的神秘典籍都被破解，第二，幻夢境的天空再次被群星密布，第三，新神登臨王座。”
“可這樣做也僅僅是解決了阿撒托斯這一個麻煩而已，我的目標是解決幻夢境所有的麻煩，我會收集所有的神秘典籍，依靠它們來抹殺神的存在，”
“我要做的事，是改寫曆史，創造全新的，不存在任何神隻與信仰，隻由人類和神話生物組成的幻夢境。”
陳默的回答與西羅蒂爾的解釋如出一轍，而查克維爾也完全無法接受這副說辭。
“可是你創造的世界，將沒有我們的存在！”
“我會保存你們的記憶——你們所有人，我會親自書寫你們的故事，讓你們都能獲得幸福，這樣，還不夠嗎？”
查克維爾憤怒的拍著桌子，“你在侮辱人類！”
陳默波瀾不驚的抬起眼皮，“是嗎，可我認為我是在拯救人類呢。”
“幸福隻存在於童話故事中的詞彙，你要改寫我們的命運，那就是在否定我們的誕生！”
“唯一能左右命運的隻有人類自己，不管是悲慘的，圓滿的，還是戛然而止的人生，經曆這樣的故事都應該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權利！”
“我無法苟同你的觀點，因此，我也無法將神秘典籍交給你。”
“你要知道這樣做的後果。”陳默慢慢從椅子上起身，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這意味著世界會毀滅，你們也都會消失，儘管如此，你也不願意將神秘典籍交給我嗎？”
“當然！”
查克維爾將手放在胸口，像是發自內心那般的闡述著，“比起成為沒有靈魂的木偶，痛痛快快的迎接滅亡更適合我。”
“人世本就多有不公，沒有任何一個種族能夠長存不衰，你所想要創造的世界，終究也隻是理想罷了。”
“了解了。”陳默轉身離去，在推開門的瞬間，他側過臉，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線丟下了最後一句話，
“今晚，我會帶著全部守秘人光臨典藏塔，記得到時候來阻止我——用你最大的誠意。”
話音落下，校長室的門砰一聲關緊了，查克維爾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重新癱倒在椅子上，不知不覺，汗水已經打濕了襯衣。
查克維爾理解陳默的理想，但理解不等同於接受，他不可能同意這樣的救贖，即便這個世界終將迎來終結，
而他，查克維爾，幻夢境的【皇帝】，也會據守至最後一刻。
“今晚嗎？陳默……你的道路走偏了，我認為，我有義務將其糾正！”
……
陳默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來往的人仿佛看不到他一般，離開校長室再往前走不遠便是自己的公寓樓，
隻是現在，他也沒有什麼回去的理由了吧。
少了陳默與鐘小白後，房間頓時空曠了許多，雖然林易一個人住，但房間裡剩下兩人的物品卻還按照著原本的樣子擺放著。
那件大了兩個號碼的阿瑪尼西裝現在穿上應該正好，它被懸掛在衣櫃的最裡層，時不時還會被林易拿出來送去洗衣房熨洗一番。
林易打開了許久未用的電腦，《探尋亞特蘭蒂斯》出了新的dc，他點開蒸汽公司的登錄頁，付款後卻遲遲沒有打開遊戲。
窗外的雨仍舊在嘩啦啦的響，就像是有所感應，林易突然轉頭望了眼遠處，但……
一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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