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很冷的冬天。
林遠文照例很早就來到了學校辦公室。
門口站著一個女人,帶著帽子,寬大的圍巾像是刻意般地裹住了她的臉,鬥篷大衣罩住了她纖弱的身材。
隻一眼,林遠文便通過那雙無比熟悉的眼睛,認出了此人。
“進、進來……”
“進來說吧。”
林遠文趕緊打開了辦公室的門,將女人讓了進去,並立刻打開了空調,但想想又覺得空調製熱效果太慢,又從雜物櫃裡翻出了一個電熱器。
怕電熱器上的積灰嗆著女人,他趕緊拿到外麵用力抖了好一會兒,確認上麵的積灰被抖掉得差不多了,才轉身拿回辦公室,立刻插上插線板,並推到女人所坐的那邊,方便女人取暖。
女人看著這一切,心裡五味雜陳。
她之所以願意和男人結婚,甚至懷了男人的孩子,就是因為在她心裡,男人並不是一個本性就壞的人。
在從前和她的相處中,男人在大多數的時間裡也是一切以女人為先,對她小心嗬護,關愛照料。
並且,女人能感覺到,林遠文之所以在兩人的生活中對她如此照料,也並不全是因為她父親的緣故。
女人知道,林遠文對她,不說有愛,但也一定是有著非比尋常的喜歡的。
可是那點喜歡,抵不過他對她過往的介意。
甚至到了後來,她和傅鴻卓的過往,竟也成了林遠文發泄不如意時的出口。
人的感情啊,就是這樣的複雜。
林遠文打從心裡就願意全心願意地對她好,希望她開心,願意自己辛苦,給她平穩幸福的生活。
他一直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良芳時,她就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模樣。
身為孤兒、在政府的幫助下辛苦長大、甚至宵衣旰食才考上博士的林遠文非常困惑,怎麼有人明明比自己還大幾個月,卻完全在她的身上看不見和自己一樣的謹慎、謙卑、拘謹……
她如太陽那麼地明媚,將周圍的一切都曬得暖洋洋的,甚至隻需要一點餘光撒到林遠文的身上,他便覺得周身輕盈了許多。
但即便如此,他也從來不敢幻想著自己能擁有這樣美好的一個人。
良芳與他而言,不過是一個隻能遠觀的另一個世界的人罷了。
可當後來,良芳因感情不順而自殺未遂,她的父親、也就是林遠文的恩師,在他麵前落淚時,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提出了請求。
“請讓我照顧她,可以嗎?”
“老師,我願意。”
良芳的父親愣愣地看了他幾秒。
他知道,林遠文對良芳的事情或多或少能猜到過一點。
他不相信,林遠文會完全不介意。
但他還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女兒,並勸說她:“你和傅家的那個,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把遠文的心意告訴你了,你願意去和他聊聊嗎?”
原本,良芳的父親也沒有報什麼希望。
他隻不過覺得,讓同齡的男人從男人的角度去開解一下良芳,應該也沒什麼壞處。
可沒想到,良芳回來後,竟然告訴他,她願意和林遠文在一起。
兩人低調地領了結婚證。
為了照顧良芳的情緒,林遠文特意說自己是孤兒,本來也沒有什麼親戚朋友要通知,從此良芳就是他最親近的家人了。
良芳的父親根據他多年來的識人經驗可以看出,林遠文說的的的確確是他的真心話。
他的臉上滿是心滿意足,沒有一絲不忿。
他感慨自己的女兒終是能過上安穩幸福的生活了。
然而,好景不長,良芳的父母在他們婚後沒多久就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