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方麵,他說如果容芷當時生的是個男孩兒,他便會帶著一起回到桑帥府的話,是氣話。
桑植懷心裡很清楚,當時即便容芷生的是個男孩兒,他更不會帶著一起回桑帥府了。
那個時候,他們已經遭遇了幾次對頭的火力攔截,局勢複雜到桑植懷甚至都判斷不出這一次襲擊他們的,到底是出自哪一方的勢力。
他隻能帶著一行人不斷地變裝,不斷地拚命趕路。
而也正是在這驚懼交加之下,容芷早產了。
因此,無論容芷生下的孩子性彆為何,桑植懷都不會冒險帶著剛生下來的那麼脆弱的新生兒一同踏上充滿了未知危險的前路。
孩子丟失後,他也無比地後悔自責。
他後悔自責,自己為什麼沒有想著,要留兩個人下來守護、照應一下。
桑植懷隻想著,他們此去前路危險重重,甚至在之前的路途中,還折了人,沒有多餘的人力可以考慮留下來。
而那戶老農夫婦曾受過桑帥府的恩情,因此他才很是放心地將孩子交由他們照看,認為會比自己帶著上路更好。
他以為桑帥府有恩於老農夫婦,而自己又給他們留足了金錢,甚至在之後來接回孩子的時候,會再贈予他們一大筆金錢。
無論如何,這對老農夫婦都會好好地照料孩子的。
然而,就在做下這個決定的一刹那,他忘記了自己是身處亂世,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一場意料之外的山匪劫掠,徹底扯斷了他們的父女緣分,也在他和容芷之間,劃下了一道天塹。
但事到如今,他已顧不上那個隻見過一麵的孩子。
桑帥府已經倒了。
就在他帶兵投誠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桑帥府倒了。
儘管新政府宣傳他是選擇和人民站在一邊,但是在桑植懷的心中,桑帥府倒了。
他必須再想其他的方法,來維持桑家的榮光,確保桑家後代的安穩。
而如今,隻有水芹能夠幫到他。
容芷,這個昔日的戀人,如今在他心中,已成為了一個感情淡漠、糾纏不休的婦人。
她既不能給予自己情感上的慰藉,又不能像水芹那樣,幫助自己在新政府中站穩腳跟,如何還能讓他選擇她?
桑植懷想告訴容芷,世界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盤踞一方的桑帥府接班人,他是一個需要水芹的幫助、來保住桑家榮光的人。
因此,情急之下,為了讓容芷放手,桑植懷才脫口而出剛剛那番話,那番他絞儘了腦汁才想出的,能夠將問題推到容芷頭上、讓她不要再纏著問他要孩子的話。
他甚至都沒辦法對容芷說出,他已經不愛她了。
或許,在此刻,桑植懷已經無力去思考什麼還愛不愛的問題。
他如今麵臨的困境,是比所謂的個人情愛,更加重要的東西。
而這個東西,需要容芷犧牲一下來成全。
就如同從前那樣。
桑植懷剛剛怒吼出的那幾句話,將容芷生生地震在原地。
容芷一臉慘白,嘴唇也變成了灰白顏色,眼神空洞地看著眼前這個她無比陌生的桑植懷。
“好、好的,我知道的了,”容芷喃喃著走出了房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