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指為劍點在眉心，霎時整片海域的玄冰玉髓化作流光沒入體內。
林小璃的驚呼被淹沒在驚天動地的轟鳴中，待雷光散儘，海麵上竟憑空矗立著十二座冰雕劍碑。
渾身焦黑的少女從廢墟中站起，焦痂剝落後露出玉色肌膚。
她隨手扯過雷雲殘片裹身，抬眸時北冥之水自動凝成冰綃仙裙。
“看夠了嗎？”
葉曉突然朝虛空某處揮袖，冰劍穿透空間裂隙的瞬間，半截染血的衣袖飄落海麵。
千裡之外的噬魂崖上，正在水鏡前窺視的白須老道悶哼暴退。他捂著血流如注的右臂，驚駭發現傷口處凝結的冰晶正順著經脈蔓延。
“通知各大派！”老道捏碎傳訊玉簡時聲音都在發抖，“北冥…北冥玄女回來了！”
海底突然傳來玄龜低吼，七十二根鎮海柱同時亮起。
葉曉踏著重新升起的玄冰殿走向深淵，每步落下都有冰蓮托足。
當她在王座前轉身刹那，所有冰雕妖族齊刷刷單膝跪地，千年寒霜從它們眼中簌簌而落。
“主人…”
沙啞的呼喚此起彼伏，某個額頭生著龍角的妖將顫抖著捧起冰封的戰戟。
葉曉駐足凝視他鎧甲上的裂痕——那正是第四世她親手留下的懲戒。
“本座記得你。”她指尖輕點妖將眉心，冰晶戰戟應聲而碎，“當年私開海眼結界，該當何罪？”
妖將卻突然露出解脫般的笑，任由冰霜爬上脖頸：“屬下…等這刻…已經一千三百年…”話音未落已化作冰塵飄散，點點靈光彙入周天引中。
葉曉閉目感受簪身震顫，再睜眼時眸中霜色更甚：“林小璃，南荒劍塚的守墓人…可是第二世的我？”
簪中靈光閃爍片刻，傳出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那是你最決絕的一世。”
“為煉誅仙陣，你親手將她…祭了陣眼。”
海底突然卷起狂暴暗流，無數記憶碎片隨著葉曉的呼吸起伏。
她看見月下撫琴的白衣劍修，看見血色陣法中消散的藍裙少女，看見…劍塚深處那柄插在心口位置的斷劍。
“動身吧。”
葉曉甩袖震碎王座，玄冰殿轟然解體成萬千劍影，“有些債，總要親自去討。”
……
……
南荒古戰場的風裹著鐵鏽味，卷起葉曉霜白的裙角。
她赤足踏過焦黑的土地，足尖每點地一次，便有冰蓮綻開在岩漿暗湧的裂縫間。
林小璃的歎息從發簪裡滲出，在殘破的旌旗上凝成霜花。
當那座插滿斷劍的青銅巨門出現在地平線時，葉曉心口的冰裂紋突然蔓延至鎖骨。
無數劍鳴自地底傳來，像是百萬亡魂在同時嗚咽。
“小心！”周天引驟然爆發的藍光中，林曉璃的虛影強行顯形。
她素手結印撐開冰盾的瞬間，七十二柄裹著業火的古劍破土而出，劍柄處垂落的鎖鏈上串著森白頭骨。
葉曉卻徑直走向劍雨，結晶化的右臂撫過某柄鏽跡斑斑的斷劍。
當指尖觸到劍身凹痕時，漫天業火突然凝固——那分明是齒痕。
“小月…”
她無意識呢喃出的名字，令整座劍塚劇烈震顫。
青銅巨門轟然洞開，露出內部直插雲霄的劍峰。峰頂那柄貫穿星河的巨劍上，正釘著具冰棺。
林小璃的靈體突然泛起漣漪：“你個混蛋！彆去看！那是…”
話音未落，葉曉已踏著逆流而上的劍氣衝天而起。
冰棺中沉睡的藍裙少女麵容清晰瞬間，記憶如淬毒的箭矢刺穿靈台——那夜星垂四野，白衣勝雪的自己將誅仙劍陣最後一枚陣眼，釘進了結發道侶的心脈。
“為何選我？”少女消散前的詰問混著血雨，此刻正從劍峰之巔傾瀉而下。
葉曉的冰綃仙裙突然滲出血色，竟是心魔劫借著劍塚煞氣提前發作。
千萬道劍影自虛空浮現，每柄都映著不同時空的慘烈畫麵：有藍裙少女為護凡人村莊被妖獸撕碎，有白發劍修抱著屍體獨守空山，更有魔氣滔天的自己將誅仙劍刺入…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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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
周天引突然脫離發髻，簪頭玄冰玉炸成星屑。
林小璃燃燒魂力凝出本體，雙手結出大輪回印：“葉靈！你還要被困在這份愧疚裡多久？”
真名被喝破的刹那，劍塚上空浮現出青銅古鏡。
鏡中映出的第二世畫麵裡，藍裙少女竟是主動撞向陣眼，而白衣劍修刺出的劍分明在顫抖！
“小月用命換的時辰…”
林小璃的靈體開始透明，聲音卻愈發淩厲，“足夠你斬落三顆妖星，救下南荒七城百萬生靈！”
葉曉瞳孔中的琉璃色轟然炸開，周身劍氣突然倒卷。她徒手握住仙劍虛影，任由劍鋒割裂手掌：“原來如此…”
金血滴落的瞬間，整座劍峰開始崩塌。冰棺中飛出的藍色流光沒入她眉心，心口裂紋竟生出枝椏狀的金色脈絡。
當最後一塊記憶碎片歸位時，釘在星空間的巨劍突然調轉劍尖。
“小心身後！”
林小璃的警告與破空聲同時抵達。
葉曉卻將仙劍虛影反手刺入自己胸膛，金血噴濺在青銅巨門的瞬間，門內傳出鎖鏈崩斷的脆響。
某個纏繞著混沌之氣的黑影剛竄出半尺，就被暴漲的冰裂紋凍成雕塑。
“第二道命魂，原來鎮著這種東西。”
她碾碎冰雕時，黑影中傳出九幽魔尊的慘叫。
劍塚深處突然亮起接引星光，葉曉卻偏頭望向遠方。
當年用百萬生靈要挾她的三顆妖星，此刻正在現世蒼穹隱隱發亮。
發間重組的周天引突然傳來異動，林小璃虛弱的聲音帶著笑意：“噬魂崖…那些老怪物，把第三塊元神碎片煉成了陣眼。”
葉曉踏碎虛空時，身後劍塚萬劍齊鳴。
某個藍裙少女的虛影在星光中若隱若現，抬手將一卷陣圖按進她背脊。
“小月…我見到了與你有八分相似的人，真的很像…”
“她叫南霜月，和你一樣傻傻的，做事也不顧自己。”
“她會是你的轉世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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