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床上的混沌波動漸趨平穩。
葉曉曉眉心的灰點緩緩旋轉,如同一個微型星雲,將體內混亂的能量洪流勉強約束在某種“可控混沌”的軌道上。
冰、火、金、綠、紅的流光在皮膚下緩慢流淌,形成一種危險而瑰麗的紋身。
身體不再抽搐,但細微的、冰裂般的哢嚓聲仍偶爾從深處傳來,提醒著這平衡的脆弱。
殿內死寂,唯有骨磷燈燃燒的細微劈啪聲。
就在這時——
一種極其鮮明、如同骨髓深處最本源渴望般的“饑餓感”,猛地從混沌灰旋渦的核心炸開!目標直指——意識深處,劍魄戾念偷偷“畫”出來的那塊“萬年寒髓玉心”!
那玉心在意識視界裡瑩白剔透,散發著能瞬間凍結靈魂卻又甜得發膩的純淨寒香。
這種誘惑,對剛剛經曆了意識風暴、靈魂極度“虧虛”的葉曉曉而言,堪比餓了三天的饕餮聞到滿漢全席!
“吃……要吃……那個……”她的意識本能地發出囈語,混沌星雲向著玉心虛影延伸出貪欲的觸須。
“哈哈哈!對!吃吧!吃了它你就能更強!快拿去吧!”猩紅的劍魄戾念在心景角落裡激動地搓著手如果它有手的話),低語充滿蠱惑。
“哼,癡人說夢。”冰藍玄女虛影冷笑,“她那破爛魂囊,吞下真品玉心三息內就會被凍成意識冰雕。這廢物畫餅充饑的幻影,吃下去最多算個劣質冰沙,味道寡淡,屁用沒有。”她不屑地瞥了一眼那塊冒牌貨。
“閉嘴!老女人!”劍魄戾念咆哮,但在玄女的絕對位格壓製和葉曉曉剛建立的“房東威嚴”下,隻能無能狂怒。
“咕……”葉曉曉的意識本能完全被那虛幻的“甜點”勾住了,混沌觸須更加急切地靠近。就在即將“咬”下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微弱的、卻帶著熟悉堅韌生命氣息的暖流,順著奇異的鏈接,從遙遠的玄冰碑處傳遞而來!
是青蘿最後殘留的意識消散前,與穆風那縷生機共同發出的一道意念!簡單、純粹、溫暖:“活著!好好吃飯)!”甚至帶著點哄小孩般的、屬於草木精魄特有的天然呆。
這暖流如同一瓢溫水,猝不及防地澆在葉曉曉混沌饑渴的核心意識上!
轟!
原本對準“假冰沙”的貪婪瞬間被衝散大半!葉曉曉的自我意誌猛然驚醒!
“咕……嗝?”她的意識核心發出一聲類似打嗝的、迷茫的聲響,“冰沙?不好吃……穆風?青蘿……飯?”混亂的思維碎片攪成一團漿糊。
那股源自石乳芯的木火生機暖流,如同在混沌灰暗的背景上點了一小朵橙黃色的火苗。
它帶來的不是力量,而是一種……生命回歸本能的溫飽渴望?提醒她,“我”還存在著,還有同伴在等,不是隻想吞吃寒冰的怪物!
劍魄戾念:(╬◣д◢)!我的蛋糕!我的算計!啊啊啊!)
玄女虛影:( ̄▽ ̄)~嗬,就說這傻小子和小草有奇效。)
冰川之上·玄冰碑:
在青蘿最後的意念消散、化作紫葉碎屑的同時,穆風那縷被其守護的微弱生機,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主動掙脫了玄冰碑裂痕內混亂的牽絆,化作一道極其黯淡、幾乎透明的氣流,搖搖晃晃地飛向玄冰殿緊閉的大門。
它甚至無法穿透那厚重的玄冰之門,隻能像個迷路的小螢火蟲,徒勞地貼在冰冷的門縫上,傳遞著無聲的關切和那一點微弱的“好好吃飯”的暖意。
陸魁沉默地看著這一幕。他沒有阻止,也無力阻止。獨臂握緊了冰冷的斧柄,感受著掌心下玄冰碑傳來的、那縷猩紅戾念被徹底壓製後殘餘的冰冷怨怒,以及更深沉處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與殿內氣息隱隱相連的玄冰本源悸動。
他不再望向殿內,而是如同亙古的磐石,麵朝外界的風雪,重新豎立起守護的壁壘。
寒淵廢陵·冰坑旁:
古塵咳出幾口冰碴子血沫,拄著光芒黯淡的“鎮海玉圭”,看著林小璃消失的地方,再低頭看看腳下平滑如鏡、深不見底、散發著能凍斃元嬰的寒氣的巨大冰坑,一股寒意比北冥的風更刺骨地鑽進他骨頭縫裡。
“古塵長老!妖氣!有漏網的魔崽子……不!是妖族!”殘存的仙盟修士驚叫。
一股濃鬱的、帶著腐朽花草氣息的妖風從炸開的廢陵地層更深處的一個裂縫中湧出!伴隨著痛苦的嘶鳴!
隻見之前被赤煉派來當炮灰試探結界的熔岩巨蜥,早已沒了岩漿巨獸的模樣。
它縮水了大半,體表覆蓋著一層詭異的、由魔血冰碴和蠕動的暗紅色藤蔓被蝕心古樹灌注失敗的“萬枯毒涎”侵蝕)交織而成的猙獰鎧甲!一隻眼珠被藤蔓寄生成了碩大的血花,另一隻眼充滿了被侵蝕的痛苦和瘋狂!
它被廢陵混亂的力量汙染、異變了!此刻正憑著本能,嗅著空間殘留的林小璃那令它驚懼的氣息、混雜著仙盟修士血肉的“甜美”味道,掙紮著要從裂縫裡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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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畜!”古塵強壓傷勢,玉圭清輝再次亮起,眼中卻帶著深深的忌憚。
這玩意兒被那股湮滅之力汙染過,比純魔更詭異!
玄冰殿內:
青蘿+穆風共同傳遞的那抹溫暖的“活人飯香”終於占了上風,暫時壓製住了對“萬年寒髓冰沙”的本能貪欲。
葉曉曉的意識星雲緩緩平複。眉心灰點深處,一點極其微弱、但屬於“葉曉曉”本身的思維核心重新亮起。她懵懂地環顧著體內這鍋被強扭在一起的“雜燴湯”。
看著被摁在玄女冰層下如同被壓了五指山的孫悟空一樣暴躁但動彈不得的劍魄猩紅“小牙簽”在冰山下蠕動)。
感受著玄女那高高在上、像冰箱製冷機一樣提供基地但自帶毒舌評論的功能冰藍虛影抱臂冷眼)。
再看看圍繞在自己核心意誌旁,那點由青蘿最後溫柔和穆風石乳芯生機化成的、毛茸茸暖烘烘的“橘色小火苗”……
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她的意念掃過體內的“奇觀”,“……現在是開動物園的?還自帶冷庫和燃氣灶?”
意識深處:
玄女虛影:點頭)難得認同)“形容尚可,雖然品味依舊奇差。”
劍魄戾念:(╯‵□′)╯︵┻━┻動物園?!我乃絕代劍——!被冰箱壓住的猴子:放我出去!)
葉曉曉的意識忽略了“猴子”的咆哮,注意力又被新變化吸引。
她“看”到,當穆風那縷生機在玄冰殿外徒勞徘徊時,它傳遞過來的、並非純粹的生之暖流,竟然意外引動了被深鎖在殿內玄冰地麵之下的……真正屬於北冥玄冰殿的萬古冰魄精華!
一絲絲至純至寒、卻又古老滄桑、如同大地之骨的氣息,順著殿基脈絡,絲絲縷縷地滲透上來,纏繞、滋養著她眉心的混沌灰點,也……中和了那虛幻“冰沙”帶來的誘人異感。
靈魂深處那股突如其來的、極致的“寒冰饑餓感”被這股更本源、更磅礴的冰氣緩緩填充、安撫。
“呼……”葉曉曉的意識發出一聲真實的鬆氣聲,仿佛剛躲過一場由“劣質糖果”引發的靈魂食物中毒。
她眉心的灰點不再閃爍不定,混沌氣旋吸納著古老冰氣的速度趨穩。
皮膚下冰火脈絡的衝突也暫時蟄伏。
她嘗試著……動了動手指。
僵硬。沉重。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如同在推動冰山裡凝固的星塵。
但,能動。
林小璃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個冰坑和一群懷疑人生的仙盟殘兵。
青蘿化塵。
穆風的生機如霧。
陸魁守碑。
而葉曉曉,這個混亂的集合體,此刻像一個剛從冰棺裡解凍、餓得眼冒綠光卻又被強行塞了一根萬年玄冰老冰棍的倒黴房東。
她的意識漸漸從本能的泥沼中掙紮出來,艱難地拚湊著“我是誰”、“我在哪”、“我這一肚子租客吵吵啥時候能吃上正經飯”的現實問題。
她的眼皮,在劇烈掙紮後,如同被凍結千年,極其沉重、極其緩慢地……掀開了一條微不可察的縫隙。
映入那混沌灰色瞳孔的,是玄冰殿頂垂落的、如同古老星空般的冰棱。
眼皮沉重得像掛了萬載玄冰。
葉曉曉掙紮著,終於撬開一道細微的縫隙。映入灰色瞳底的,是殿頂垂落、如同凝固星河般幽深的冰棱。
那光芒冰冷而死寂,卻奇異地……不刺眼。就像隔著一層磨砂玻璃看極光,朦朧而遙遠。
混沌的思緒如同沉船後漂浮的碎片,艱難地拚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