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黑暗吞噬了玄冰殿的廢墟,刺骨的嚴寒如同無形的巨獸,舔舐著每一寸冰封的土地。
唯有呼嘯的寒風卷著冰粒,在斷壁殘垣間奏響淒厲的哀歌。
兩道裹在不起眼鬥篷裡的身影,一灰一靛,如同融入墨色畫卷的兩點塵埃,沉默地行走在茫茫冰原之上。
葉曉曉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鬆軟的積雪裡,寬大的靛青色鬥篷下擺掃過雪麵,發出沙沙的輕響。
兜帽壓得很低,隻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緊抿的唇。
手腕上那兩道若隱若現的白金印記,如同無形的鐐銬,時刻提醒著她此刻的處境。
每一次抬腳,每一次呼吸,那印記都傳來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靈力脈動,清晰地指向前方那個灰色鬥篷的背影。
南霜月走在前麵,步伐沉穩,每一步都深深陷入積雪,又穩穩拔出,留下兩行筆直的足跡。
寬大的灰色鬥篷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兜帽的陰影完全籠罩了她的麵容,隻餘下緊抿的唇線,透著一股拒人千裡的冰冷。
她周身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寒意,比這冰原的風雪更甚,將試圖靠近的寒氣都逼退幾分。
風雪越來越大,密集的冰粒打在鬥篷上,發出劈啪的脆響。
視線被壓縮到不足十丈,四周是翻湧的、仿佛凝固的白色巨浪。
葉曉曉隻覺得寒氣無孔不入,即便有鬥篷和微弱的靈力護持,四肢也漸漸麻木。
她努力跟上南霜月的步伐,但深雪和疲憊讓她越來越吃力,距離漸漸拉開。
就在她感覺快要被風雪吞沒時,手腕上的印記猛地傳來一股清晰的、帶著不容抗拒意味的牽引力!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她,強行將她向前拖拽!
“啊!”葉曉曉驚呼一聲,踉蹌著被那股力量帶得向前撲去,差點摔倒。
前方的灰色身影微微一頓,並未回頭。但那牽引力卻並未消失,反而變得更加穩定,如同係在兩人之間的無形繩索,將她牢牢地“拴”在南霜月身後三步的距離。無論風雪如何肆虐,這個距離都精確地維持著。
葉曉曉咬著唇,心中五味雜陳。這該死的鎖鏈!連走路都要被控製!
她賭氣般地用力踩著雪,發泄著不滿。但不可否認,在這狂暴的風雪中,這鎖鏈帶來的牽引力,確實讓她省力不少,也避免了迷失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風雪似乎小了一些。前方灰蒙蒙的天地間,隱約出現了一片起伏的、比周圍更加深邃的陰影輪廓。
“到了。”南霜月清冷的聲音穿透風雪,清晰地傳入葉曉曉耳中。
她抬起頭,努力透過風雪望去。
那並非想象中的宏偉城池,而是一片巨大到令人心悸的、由無數嶙峋怪石和萬年玄冰自然堆疊、凍結形成的龐大冰穀!
冰穀入口處,矗立著兩根高達百丈、如同巨獸獠牙般交錯刺向天空的扭曲冰柱!
冰柱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顏色駁雜的冰霜,隱約可見一些巨大而猙獰的爪痕和撞擊的凹坑,散發著古老而蠻荒的氣息。
入口處沒有任何守衛,隻有呼嘯的風雪和那兩根沉默的巨柱。
一股混雜著濃鬱妖氣、血腥味、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如同腐爛苔蘚般的陳腐氣息,從冰穀深處撲麵而來,讓葉曉曉胃裡一陣翻騰。
這裡就是……萬妖城?
葉曉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地方看起來比想象中更加凶險和……肮臟。
南霜月腳步未停,徑直朝著那如同巨獸咽喉般的入口走去。
葉曉曉手腕上的牽引力隨之移動,她隻能硬著頭皮跟上。
踏入冰穀的瞬間,光線驟然一暗。
風雪聲被隔絕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悶的、無數細碎聲音彙聚而成的嗡鳴。空氣中那股混雜的氣味更加濃烈刺鼻。
冰穀內部遠比外麵看到的更加龐大和複雜。
兩側是高聳入雲的、被冰層覆蓋的黑色岩壁,岩壁上開鑿著無數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洞口,有的亮著幽綠或慘白的光芒,有的則漆黑一片,如同擇人而噬的眼睛。
腳下是凍結的、凹凸不平的冰麵,混雜著不知名的汙穢和暗紅色的冰渣疑似乾涸的血跡)。
無數身影在冰穀中穿梭,它們大多身形高大、麵目猙獰,或覆蓋鱗甲,或生有犄角,或拖著長尾,散發著強弱不一的妖氣。
偶爾能看到一兩個裹得嚴實的人類身影,也都行色匆匆,氣息晦澀。
葉曉曉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妖怪的巢穴!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將兜帽拉得更低,緊緊跟在南霜月身後,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手腕上的鎖鏈印記微微發燙,仿佛在提醒她不要亂看,不要亂動。
南霜月似乎對周遭的環境視若無睹。她目標明確,帶著葉曉曉在擁擠、嘈雜、氣味難聞的冰穀通道中穿行。
她巧妙地避開那些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大妖,腳步沒有絲毫遲疑,仿佛對這裡的地形早已了然於心。
最終,她們停在冰穀深處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這裡緊靠著冰冷的岩壁,旁邊有一個散發著微弱暖光、門口掛著幾串風乾獸骨和某種奇異礦石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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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上方歪歪扭扭地刻著幾個葉曉曉看不懂的妖文符號。
“暫居於此。”南霜月言簡意賅,率先走了進去。
葉曉曉連忙跟上。洞內空間不大,隻有一張粗糙的冰石床鋪,一張同樣由冰石鑿成的桌子和一個石墩。
角落裡堆著一些乾燥的苔蘚和不知名的枯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類似硫磺混合著草藥的味道,雖然依舊不算好聞,但比外麵那混雜的惡臭強多了。
洞壁上鑲嵌著幾塊散發著柔和白光的螢石,提供了基本的光亮。
南霜月走到石床邊,解下灰色鬥篷,露出裡麵那身玄色勁裝。
她並未坐下調息,而是走到洞口,抬手在門框上方幾個不起眼的凹槽處快速點了幾下。
幾道微弱的靈力光芒閃過,洞口的光線似乎扭曲了一下,一股微弱的隔絕氣息的波動彌漫開來——一個簡單的警戒和隔音禁製。
做完這一切,她才轉過身,目光落在依舊裹著鬥篷、有些局促不安的葉曉曉身上。
“摘下鬥篷,調息。”她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但少了在風雪中的那份淩厲,“此地妖氣混雜,需儘快適應,穩固心神。”
葉曉曉猶豫了一下,還是摘下了兜帽。
長發有些淩亂地貼在臉頰,小臉凍得發白。
她依言走到石床邊坐下,盤膝閉目,嘗試運轉體內微弱的靈力。但空氣中無處不在的妖氣和那股難聞的氣味,讓她心神難以寧靜,靈力運轉也滯澀不暢。
南霜月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站在洞口附近,如同融入陰影的雕塑。她的目光透過簡陋的禁製,掃視著外麵冰穀中流動的妖影,一雙寒眸深處,是比這萬妖城夜色更深沉的思慮。
手腕上的鎖鏈印記傳來微弱的脈動,提醒著葉曉曉師尊的存在。
她偷偷睜開一條眼縫,看著那個沉默守護在洞口的身影。
在這危機四伏的妖城,這冰冷的鎖鏈和那沉默的身影,竟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她重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周遭的汙濁,將心神沉入丹田那枚微弱的“心源劍爐”之中。
前路漫漫,危機四伏,她必須儘快變強,才能解開這鎖鏈,才能……真正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此刻,她隻能在這座冰山師尊的羽翼或者說鎖鏈)之下,在這混亂的萬妖城中,艱難地邁出第一步。
………
萬妖城深處,冰窟石穴內。
空氣中彌漫著硫磺與乾草混合的微暖氣息,洞壁鑲嵌的螢石散發著穩定的乳白光暈,將簡陋的石床和冰桌映照得清晰可見。
洞口的簡易禁製隔絕了大部分外界的喧囂與混雜妖氣,隻餘下細微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嗡鳴。
葉曉曉盤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靛青色的鬥篷疊放在一旁。
她閉著雙眼,小臉在螢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眉頭微蹙,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正全力運轉著體內那枚新生的“心源劍爐”。
丹田深處,那枚融合了混沌核心、青蘿道韻、穆風暖光以及一絲被磨礪出的寂滅雛形的暗紅劍丸,正如同一個微縮的熔爐核心,緩緩旋轉著。
每一次旋轉,都試圖從外界汲取一絲微弱的靈力,轉化為溫養自身的暖流。
然而,這萬妖城冰穀深處,彌漫的並非純淨的冰魄靈力,而是混雜了無數妖族駁雜氣息、地脈穢氣、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如同陳年汙血沉澱般的陰濁能量源自萬妖城地下深處,無數妖族廝殺、死亡、屍骸堆積萬年形成的“妖煞穢氣”)。
葉曉曉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劍爐,試圖過濾、轉化這些駁雜的氣息。
但那些陰濁的妖煞穢氣如同跗骨之蛆,無孔不入!它們如同細小的毒針,不斷刺激著她脆弱的經脈,乾擾著劍爐的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