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洞內,死寂被粗重的喘息撕裂。
南霜月猛地睜開眼!
劇痛如同燒紅的鐵鉗,狠狠攫住她的頭顱!識海深處那道被強行凍結的裂痕,在極致的情緒衝擊下瘋狂震顫,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碎!
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被反噬撕裂的經脈,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如同吸入無數冰針!
她掙紮著撐起上半身,灰色鬥篷被冷汗和嘴角溢出的鮮血浸透,黏在冰冷的岩石上。
視線模糊搖晃,但依舊死死鎖定在幾步之外——
葉曉曉蜷縮在靛青色鬥篷裡,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那張精致的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上好的白瓷。
長發淩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瞼,毫無生氣。
更讓南霜月心臟驟停的是,少女纖細的脖頸和手腕裸露處,皮膚下竟隱隱浮現出無數道細密的、如同活物般緩緩遊走的暗紅色血紋!
那血紋散發著不祥的微光,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不屬於葉曉曉的冰冷禁錮感!
手腕上……那兩道曾經束縛著她的白金鎖鏈印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心處一點極其細微、卻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寂滅寒意的冰藍烙印!
“曉曉!”南霜月嘶啞的聲音帶著破音,不顧識海撕裂般的劇痛和身體的虛弱,手腳並用地朝著葉曉曉爬去!
指尖觸碰到少女冰冷的手腕,那皮膚下暗紅血紋的觸感如同冰冷的毒蛇,讓她渾身一顫!
沒有脈搏!
沒有呼吸!
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不……不!”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灌頂!南霜月猛地將葉曉曉冰冷僵硬的身體抱進懷裡,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卻隻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葉曉曉緊握的左手。
那隻小手死死地攥著,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南霜月顫抖著,用儘全身力氣,才一根根掰開那冰冷僵硬的手指。
掌心,躺著一枚小小的、由純粹冰魄之力凝聚的菱形冰晶。
冰晶內部,沒有文字,沒有圖像,隻有一道極其精純、帶著不容置疑契約氣息的冰藍色神紋在緩緩流轉。那神紋的形態,南霜月無比熟悉——正是玄女蓮寂神印的核心道痕!
當她的指尖觸碰到冰晶的瞬間——
嗡!
一股冰冷浩瀚的意念洪流,如同決堤的冰河,瞬間衝入她殘破的識海!
契約內容:
立契者:葉曉曉容器)
立契對象:玄女寄魂者)
契約內容:以自身未來十年之絕對自由身體掌控權、意誌主導權)為代價,換取玄女出手,穩固南霜月瀕臨潰散之神魂,凍結其死亡進程。
契約烙印:眉心蓮寂印主控)、周身血縛神紋禁錮)
違約代價:契約成立即刻,若葉曉曉意誌有絲毫違逆,或外界試圖強行破除契約,則神魂即刻崩滅,永世沉淪。
冰冷的契約條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南霜月的神魂之上!
十年……絕對自由……身體掌控權……意誌主導權……
為了救她……曉曉竟然……把自己徹底賣給了那個寄居在她體內的恐怖存在?!
“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混合著劇痛、絕望與滔天怒火的嘶吼,猛地從南霜月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她死死抱住葉曉曉冰冷僵硬的身體,渾身劇烈顫抖,識海的裂痕在狂暴的情緒衝擊下瘋狂蔓延,鮮血如同小溪般從她的七竅中汩汩湧出!
是她!
都是因為她!
是她把曉曉帶進這萬妖城絕地!
是她低估了此地的凶險,差點害死兩人!
是她……讓曉曉為了救她這個無能的師尊……付出了如此慘絕人寰的代價!
“玄女——!!!”南霜月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如同瀕死的凶獸,死死盯著葉曉曉眉心那點冰冷的烙印,聲音嘶啞扭曲,充滿了刻骨的恨意與瘋狂,“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把曉曉還給我!!!”
她不顧一切地催動體內殘存的金丹之力,試圖衝擊葉曉曉眉心的契約烙印!哪怕識海崩碎!哪怕神魂俱滅!她也要把這該死的契約撕碎!把她的徒兒搶回來!
嗡——!
就在她力量觸及契約烙印的瞬間!
葉曉曉眉心那點冰藍烙印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寒光!一股浩瀚無匹、帶著絕對寂滅意誌的反噬之力,如同無形的冰山,狠狠撞向南霜月殘破的識海!
“噗——!”南霜月如遭重擊,狂噴出一大口夾雜著內臟碎塊的鮮血!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掀飛,重重撞在冰冷的洞壁上!眼前陣陣發黑,意識瞬間滑向崩潰的邊緣!
而葉曉曉的身體,在那契約反噬之力激發的瞬間,皮膚下那些暗紅色的血紋如同被激活的毒蛇,瘋狂遊走閃爍!
一股不屬於她的、冰冷而暴戾的氣息隱隱透出!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借著契約的力量,試圖徹底接管這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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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準……碰她……”南霜月癱在冰冷的岩石上,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冰屑,視線模糊,隻能發出絕望而微弱的囈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嘖。”
一聲極其輕微、帶著濃濃不耐煩的咂舌聲,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突兀地在洞內響起。
不是玄女那空靈冰冷的聲音。
這聲音……慵懶、沙啞,帶著一種仿佛剛被吵醒的、極其不爽的起床氣,卻又蘊含著一種……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的、絕對的漠然。
緊接著——
南霜月前方不遠處的空間,軟化了。
不是撕裂,不是扭曲。
是如同高溫下的蠟像,無聲無息地塌陷、融化。光線在那裡被吞噬,聲音被湮滅,連空氣的流動都變得粘稠、沉重。
一隻手,從那片軟化的空間中心,緩緩探出。
那是一隻女人的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是冷玉般的蒼白。指甲修剪得圓潤乾淨,卻塗著一種極其詭異的、如同凝固的、半乾涸的暗紅色血液般的啞光色澤。
那血色並不鮮豔,反而像是沉澱了萬載歲月的汙穢血痂,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死寂與不祥。
手腕纖細,套著一個樣式極其古樸、非金非玉、通體漆黑、表麵纏繞著如同荊棘般扭曲暗紅紋路的手環。
隨著這隻手的探出,那片軟化的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開一圈圈無聲的漣漪。
一個身影,如同從亙古的沉睡中被強行喚醒,極其緩慢地……從軟化的空間中……走了出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身長裙。
那並非尋常布料,更像是用最深沉、最粘稠的暗夜與凝固的汙血共同織就。
裙擺無風自動,流淌著如同活物般的啞光暗紅色澤,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裙身上沒有任何裝飾,隻有一種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仿佛承載了無儘死亡與寂滅的質感。
她的身形高挑而纖細,比例完美得不似凡人。
視線向上。
及腰的長發如同最純粹的夜幕,潑灑而下,柔順得沒有一絲雜色,幾縷發絲垂落,恰好遮住了小半張臉。
而未被發絲完全遮掩的部分——
露出的下頜線條,如同最冷硬的玉石雕琢,透著一種不容褻瀆的冰冷與疏離。膚色是毫無血色的冷白,與那暗血長裙形成驚心動魄的對比。
她的臉上,覆蓋著半塊殘缺的古玉。
那古玉呈不規則的弧形,質地溫潤卻毫無光澤,如同蒙塵的墨玉,邊緣斷裂處光滑如鏡。
玉麵上沒有任何雕飾,隻有歲月沉澱的古老氣息。它斜斜地覆蓋在她右眼及小半張右頰之上,如同一個神秘的麵具,將她的容貌遮掩了大半。
未被古玉遮擋的左眼,緩緩睜開。
那是一隻……怎樣的眼睛?
瞳孔並非黑色,而是一種更深邃、更死寂的……暗紅。
如同沉澱了億萬年的血海深淵,凝固了所有生機與光芒。眼白部分也並非純白,而是帶著一種極其淺淡的、近乎透明的灰白,如同蒙塵的冰晶。
沒有情緒。
沒有波瀾。
隻有一片凍結了萬古時光的……絕對的漠然與……被強行打擾後的……極度不悅。
她的目光,甚至沒有第一時間落在南霜月或葉曉曉身上。
而是極其隨意地掃過這簡陋、冰冷、彌漫著血腥和硫磺氣息的雪洞。
那眼神,如同至高無上的君王,巡視著自己領地裡一處肮臟不堪、還發出噪音的……垃圾堆。
最終,那暗紅如凝固血淵的眸子,才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絲被螻蟻噪音打擾的厭煩,落在了癱在血泊中、目眥欲裂的南霜月身上。
紅唇微啟。
一個慵懶、沙啞、卻讓整個雪洞溫度驟降至絕對零度的聲音,清晰地響起:
“吵死了。”
女人一步踏定在葉曉曉身前,目光甚至沒有掃過爛泥般的南霜月。
那隻暗紅色的眼睛,落在了葉曉曉的身上。目光如同無形的冰針,穿透混亂狂暴的能量外殼,直達核心。
葉曉曉的身體在她目光降臨的瞬間,猛地一顫!皮下那些猙獰的血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毒蛇,驚恐地收縮、僵直,死死貼伏下去。眉心蒸騰的熱氣瞬間被凍結!
她費力地、極其緩慢地抬起眼皮。